话说影影绰绰的火光里,两个值守的水手实在是坐不住,蚊子实在是太多太厚。他们都干脆站了起来,一个拿着朴刀,一个拿着长矛,围着两堆篝火不停地转来地去,就像两只幽灵。黑漆漆的荒岛上,不时地传来了猛兽的咆哮。声音苍劲,野性,声震天宇而又荡气回肠。
迷迷糊糊之中,艾米莉看到了一条蛇一样的东西,吐着长长的信子,露出了满嘴的獠牙,朝她身上扑了过来,竟然穿过了薄薄的蚊帐。艾米莉十分恐怖,一声鬼叫,一个激凌坐了起来,拿手一摸,脸上湿漉漉的全是血。她回头看时,床上根本就不见蛇,只有满舱的明月。
艾米莉被一个梦靥惊醒,再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披衣坐起,找出一本书来,点燃了一些蜡烛,有一页没一页地看了起来。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明月如轮,繁星点点,有风轻轻地从树梢上掠过,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天空,泛泛作响,留下了一地细细碎碎的呢喃。
可看书看到凌晨的时候,艾米莉实在是有些疲倦,一阵阵抵挡不住的睡意,三番五次地袭了过来,她眼皮一松,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日上三竿,红日迟迟。水手们都已经吃完了早饭,准备停当,就只等着她醒来了。
见这么多水手都在等着自己,艾米莉实在是有些惭愧。她一个骨碌翻身坐起,马上漱口,刷牙,吃早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停当。说是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艾米莉只不过是穿了一身铠甲,扎好了绑腿,往自己的脸上涂了一点润肤油而已。
极地岛十分荒凉,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整个极地岛方圆几十公里,竟然没有一条路可走,全都是遮天蔽地的茅草,全都是蓊蓊郁郁的树木。岛上的野生动物也很多,都有些奇形怪状,艾米莉从来就没有见过,根本就叫不出名字。
岛上的树木都长得格外的茂盛,可也十分的奇怪。有的像纺锤,有的像华盖,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像嫦娥奔月。仿佛每一种树木,都有一种情感,都有一个说不完的故事。大自然就是这样,它允许竞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要存在,就是最好最好的理由。
岛不大,只用了半天的时间,艾米莉就把整个东部都跑了一个遍,既没有看到麒麟,也没有发现貔貅。难道麒麟和貔貅,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根本就不能当真,艾米莉心中一凛,脑子里浮起了几抹疑云。如果真是那样,自已就惨了,这么大的投资,岂不都打了水漂?
失望之余,可艾米莉并不灰心。吃完晚饭之后,洗漱完毕,她又躲在船舱中,侧躺在蚊帐里面,拿出那本名叫舆方形胜的古书,点上一截蜡烛,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据舆方形胜记载:极地岛上确实是有麒麟和貔貅,而且数量还很多,有一定的规模。
可自己为什么就没找到呢?而且一点连可疑的行迹都没有。艾米莉暗暗地寻思,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哪怕就是挖地三尺,找遍极地岛上的每一个角角落落,她也一定要找到麒麟和貔貅,带两只活物回去,让傲来国的人都见见世面,开一开眼界。
第二天一大早,艾米莉就醒来了,洗漱完毕,草草地扒了一碗饭,就向极地岛的南面出发了。昨天找的是东岛,而且一无所获。这一次,艾米莉多了一个心眼,直奔南面的一大片怪树林。怪树很多,很大,高低错落,枝杈纵横,地上掉满了厚厚的一层树叶。
看来,这是一座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怪树长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仰头不见天日。偶尔在一些空地上,还可以看到动物的粪便,野兽们撕咬过的动物残骸。水手们都有些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上的火枪,两条腿就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艾米莉也心中一喜,这些意外的发现,终于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舆方形胜上面的记载,应该还是有根据的。老辈子们不会无中生有,拿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唬弄后辈。那样既不道德,也不严谨,还缺乏精益求精的治学精神,为人所不齿,还被后辈唾骂。
可水手们打着火把,在林子里转来转去,再也没有发现过任何东西。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只就着一壶淡水,一个人吃了一个饭团,肚子都有些饿了。眼看着夕阳已经西下,天色已经不早了,艾米莉才有些依依不舍,下令原路返回,心里实在是有些惆怅。
白白地找了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艾米莉的心里也没有半点底气。毕竟,这只是一本古书上的记载,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麒麟和貔貅或许当时存在。由于岁月的变迁,火山爆发,地壳的运动,麒麟和貔貅或许早己灭绝,不复存在了,也未可知?
艾米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息自己有些时运不济。可还有岛的西面和北面没有找到,她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毕竟来一趟不容易,漂洋过海不说,还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这两句俗话,像是专为艾米莉而创造的。
这一次到岛的西面去探险,艾米莉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把水手们分成了十几组,两人一组,既避免了大声喧哗,又利于隐蔽。西面的地形比较复杂,有山,有涧,有峡谷,有溪流,土地也是黑黢黢的,很有黏性,肥沃得很。懂行有经验的水手们说,那是火山灰。
地形复杂,就一定有怪兽出没。说不定麒麟和貔貅,就藏在某个看不见的山洞里,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艾米莉精神一振,带着船长契胡,就匆匆地上路了,不管有没有麒麟和貔貅,成败在此一举。她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什么都顾不上了,已经孤注一掷。
艾米莉深深知道:如果不在岛的西面,尽快找到麒麟和貔貅,北面就更不可能,也更没有指望了。因为北面的地势更加平坦,光秃秃的,连树木和茅草都很少,恐怕连一只野兔都难以存活。麒麟和貔貅那么讲究的动物,就更难以适应,就更难以在那里下崽筑窝。
山很陡,岩石都黑黢黢的,像被炭火烤过一样。地表上的植物都长得很茂盛,爱米莉大都叫不出名字,有些根本就没有见过。爱米莉手脚并用,汗流浃背地在前面攀爬,契胡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紧紧跟着。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大一小两只猿猴,攀附在葛藤上面。
上得山来,山顶上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榕树,状如华盖,蓊郁如云,荫蔽了一个蓝球场大小的范围。当然,被榕树荫蔽的,还有一块很大很怪的巨石。巨石形似一只老鼋,伸长了脖子,鼓起了两只血红血红的眼睛,睥睨大海,雄视着整个岛屿,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艾米莉迎着风,任凭衣袂猎猎飘扬,站在高高的巨石上,岛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有一种把整个地球都踩在脚下的感受,何其英武和豪迈!可艾米莉也无意中发现:山下海中的几块礁石上,栖息着几种怪兽,一种有角,一种没有角,都面目狰狞,十分恐怖。
虽说看到了怪兽,可艾米莉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一把接过契胡递过来的望远镜,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天哪,原来真的是麒麟和貔貅。麒麟有角,而貔貅没有角。麒麟和貔貅都安闲地躺在海边的礁石上,享受着习习的海风和完美的日光浴,样子十分的惬意。
艾米莉开心极了,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这一重大的发现,让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真是可圈可点。下山的时候,艾米莉又多了一个心眼,蹑手蹑脚,潜行到礁石边的一个山洞里,察看了一下麒麟和貔貅住过的窝巢,真是大饱了眼福,也大开了眼界。
墨黑色的山洞曲里拐弯,已经被麒麟和貔貅蹭擦得十分光滑了。麒麟喜亮趋光,带着一大窝儿女,住在崖洞比较通风的地方。貔貅呢?喜欢独处,厌闹怕吵,带着一群子子孙孙,住在洞窟的最深处,屙出的金银到处都是,俯仰可拾,金光闪闪的,照亮了整个崖窟。
怎么才能把麒麟和貔貅抓到手呢?艾米莉几乎绞尽脑汁。也许是老天开眼,上天眷顾,她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艾米莉从船上抬出两只铁笼,做好活扣,放上了几块炸得喷喷香的鱼干,乘着天黑,放在麒麟和貔貅进出的必经之路上,来了个守株待兔!
陷阱设下了,圈套也已经布好,也不知道麒麟和貔貅会不会上钩?艾米莉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透,艾米莉就举着火把,带着几个水手出发了。几个人才走到洞窟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声声猛兽的呐喊和咆哮,非常恐怖!
“逮到了,逮到了!”艾米莉高兴得跳了起来,一蹦两尺多高。
仙童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帮亲弟弟人精摆平傲来国的干旱之事,谁知道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被东海龙王抓住机会,公报私仇,把一个偌大的傲来国淹得一塌糊塗。可怜的百姓一会儿旱,一会儿涝,在白茫茫的大水中拚命挣扎,苦不堪言,载沉载浮!
东海龙王敖广玩的这一出,让仙童在亲弟弟人精面前很没有面子,也视天条如无物。上纲上线往大里讲,往深里想,就是挑战天庭、挑战玉帝的权威,是可忍而孰不可忍。最苦的还是那些傲来国的百姓,他们干一阵涝一阵,生活水深火热,不少人还为此丢了性命。
仙童勃然大怒,马上调集了十二万天兵天将,请出了斩龙刀,安排托塔天王李靖带领那吒木吒金吒三兄弟,下界捉拿东海龙王敖广,以正纲肃纪,维护天庭和玉皇大帝的绝对权威。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哪怕你就是贵为龙族的首领,也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东海龙王敖广自知自己以身试法,触犯了天条,闯下了滔天大祸。他早已吓破了狗胆,藏在东海海底的淤泥里面,惶惶而不可终日。与此同时,傲来国的皇帝人精,也带着一班死士,驾着十几只小木船,在东海上面寻找,摇旗呐喊,场面十分的壮观。
东海龙王敖广一听就来气,自己以身试法,触犯了天条,自有玉皇大帝和天兵天将惩罚,关你一个凡人屁事,几乎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东海龙王敖广也是一时冲动,按捺不住浮出了海面。其目的就是吓唬一下人精,让他知难而退,最好别来趟这河浑水。
本来只是吓唬,两个人却交起手来。东海龙王敖广信心满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哪承想,人精祭出了一根劳什子的鬼绳子,织成了一座天罗地网,一下子就把东海龙王敖广捆得结结实实,在一条阴沟里翻了船,也把整个龙族搅得天翻地覆,哭声震天。
虽说被绳子捆住了手脚,动弹不了,可东海龙王敖广并不害怕,有恃无恐。自己毕竟是上了仙籍的,半仙之体,凡夫们的刀剑根本就杀不了他,能奈他何?所以跌在船头上,人精抽出鞘里的宝剑,挟着千钧之势劈向他的时候,他反而仰起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人精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铆足了劲,恶狠狠地在龙王敖广的头上砍了三剑。剑刃缺了,而龙王敖广的头上,却没有一点印痕。甚至,连头上的鳞甲都没有砍下来一片。倒把人精的虎口震得血淋淋的,手腕也剧痛不已,好端端的一把宝剑也报废了,真是得不偿失。
生气归生气,可人精也拿龙王敖广没有办法,只得喝令开船回航。于是乎,一大队擒龙的勇士,押着东海龙王敖广,鸣金收兵,奏凯还朝。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人精一个凡夫,一个傲来国的皇帝,竟敢闯进龙潭虎穴,擒住了东海龙王敖广,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老大被擒,龙族们也慌了神。一大群龙子龙孙带着一群水族,兴风作浪,卷起了万丈惊涛,急急忙忙地跟在人精的小木船后面。无奈,托塔天王李靖带领那吒木吒金吒三兄弟,率领十二万天兵天将,隐隐地在云端里现身,一下子就挡住了龙子龙孙们的去路。
托塔天王李靖见有人擒了东海龙王敖广,不敢擅专,马上赶回了天庭,向大帅仙童和玉皇大帝禀报。玉皇大帝吃了一惊,吓得战战兢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连东海龙王敖广都擒下了,那能耐一定非同一般,要不要作一些处置?将此人录入仙籍?或者封个官诰?
玉皇大帝治理天庭,没有别的本事,秉持的是怀柔政策。一是收买,二是分化,三是,镇压。而且这么多年来,天庭里的统治固若金汤,就是这么维持且延续下来的。玉皇大帝终于镇定了下来,双手在椅背上一拍,大声地说:“仙童爱卿,依你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
“玉帝,臣下就明说了吧,此人是我的亲弟弟人精,职任傲来国的皇帝。陛下既不用封官,又不用许愿,更不用害怕。只要陛下出手帮其平息了水患,惩治了元凶,此人一定会感恩戴德,为我天庭所用。”仙童一屈膝跪了下去,乒乒乓乓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敢保证吗?”玉皇大帝双目炯炯。
“臣下所言不差,敢拿性命担保!”仙童简直是斩钉截铁。
“那就好,那就好!”玉皇大帝拈须一笑,接着又说:“爱卿,那你怎么一个帮法呢?”
“臣下早有打算,请陛下放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陛下让我自己做主吧!”仙童抬起头,有些征询的看了玉皇大帝一眼,接着又说:“陛下,正纲肃纪,维护天庭里和陛下的权威,是臣等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就是马革裹尸,肝脑涂地,臣等也万死不辞!”
“好,说的好!你办事,我放心!我是小事不管,大事也交给你了,你自己去定夺吧!”玉皇大帝哈哈一笑,撩起龙袍站了起来,大踏步地走出了玉清宫,留下了一个背影。
仙童回到了帅府,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傲来国己经淹得一片汪洋,百姓们死的死,伤的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千万不能再出别的岔子了。弟弟人精当这个傲来国的皇帝,也实在是不容易,压力山大,又是旱灾就是水灾的,百姓们也要穿衣吃饭哪!
可自己怎么才能帮到人精呢?毕竟咫尺天涯,仙凡两隔。再说,自己身为天庭里的大帅,也要避点嫌疑,千万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给对手提供了攻击自己的弹药。一晚上,仙童都被这件事情所缠绕,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入睡,人也憔悴了不少。
这样一来,仙童就被妻子盖玲玲瞧出了破绽,看穿了心思。盖铃铃笑了笑,伸出一根白晳的指头,在他的额头上戳了戳,恨铁不成钢地说:“想不到堂堂大帅,也是一个榆木脑壳,你不会托一个梦,把斩龙刀授给你的弟弟,让他斩了那条恶龙,为民除害,一个大活人难道让尿给憋死了?你也真是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仙童连连点头,一下子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满脸的乌云都散得干干净净。俗话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无独有偶,傲来国的开国皇帝人精,也在为龙王敖广的事情犯愁,饭不想,茶不思,整天长吁短叹,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人也瘦掉了一大截。
也难怪,抓到了海龙王东敖广,人精确实是高兴了一阵子,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可寻常的刀剑,根本就伤不了龙王敖广的一根汗毛。人精杀不了,又放不得,如坐愁城。问题的关键是:龙族不好惹啊,尤其是那些龙子龙孙,他们随时都可能挟嫌报复,虎视眈眈。
可东海龙王敖广罪孽深重,杀人无数,总不能就这么放了吧!可不放人精也没有办法,东海龙王东敖广的饭量大,每一顿要吃四只肥羊。时间一长,傲来国根本就供不起。杀又杀不了,放又放不得,东海龙王东敖广就让人精操碎了心,成了一只烫手的山芋。
唯一让人精感到欣慰的是:傲来国的洪水并没有上涨,龙族们也没有挟嫌报复,老百姓可以趁机生产自救了。人精也可以放下心来,睡一个安稳觉了。自从傲来国淹了大水以来,老百姓流离失所,人精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的瞌睡,几乎夜夜都要从梦中惊醒。
人精刚刚眯上眼睛,就有一个金甲神人在耳边聒噪。人精有些烦,没好气地说:“离我远一点,你还让不让人活?朕已经十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晦气,晦气!”
“皇上,我们大帅有请,末将也是奉令行事,迫不得已呀!”金甲神人拱了拱手,一脸的无奈,接着又说:“大帅有东西相授,皇上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如果皇上执意不去的话,末将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去复命了,那东海龙王岂不是很高兴?”
人精本来是不愿去的,他想睡一个好觉。可他一听到东海龙王三个字,一下子就来个精神。他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金甲神人的手,摇了摇,慌不迭地说:“大仙,我去,我去!只要能斩了那条孽龙,为民报仇雪恨,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皇上,那就请吧,末将哪有那个能耐?”金甲神人十分的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