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正平和肖秀叶搭陈炎的车回家,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被吴向阳拦了下来。 肖正平一再推说自己回去还有事儿,可是吴向阳说啥都不放他走,硬是把陈炎从驾驶室拉了下来,又把三人拉进饭店大堂。 “肖兄弟,你可有日子没来我这儿了,咋的,是对老哥我有意见了吧?”进屋之后,吴向阳带着三人来到一个小隔间,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地说道。 “吴经理,咱都这么熟了,就别绕弯子了吧,你这么着急把我拉进来,啥事啊?” “这么生分干嘛?我想你了行不行?想找你聊聊天行不行?” “行!当然行了!那吴经理,你想聊啥啊?” “呵呵,兄弟,是我这儿的饭不好吃吗?怎么最近老见你往县城跑,却不来我这儿吃饭了呢?” 肖正平实在受不了这种遮遮掩掩的谈话,便直言笑道:“这不是明白着么,人家德贤宾馆有吃有住,他们李总又跟我谈得来,我干嘛还来你这儿呢?” “咱俩不是也谈得来吗?” “谈得来吗?谈得来你不跟我说实话?谈得来你在我背后使阴招?谈得来你还跟别人合起伙来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吴经理,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肖正平被蛇咬了一口,难不成还把毒蛇揣怀里啊?” 吴向阳还在装糊涂,“平子兄弟,你说的都是啥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肖正平厌烦地冲吴向阳压了压手,“行了,都这会儿了还不说实话,你让我怎么跟你谈得来?吴经理,我不是傻子,我要不把事情地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能这么容易就扳倒胡山海吗?我要没点儿手段,能让你这位堂堂的国营饭店经理堵在路口拦我吗?” 一席话说得吴向阳面红耳赤,可仍然没能让他说出实话,他尴尬地笑了笑,眼珠子像只老狐狸一样转了几圈,随后笑道:“哦,你说那个事儿啊!平子兄弟,那事儿我也没办法啊,他们压着不让我卖酒,还让我不要卖你的山货,你说我能不听吗?不听我这饭店就开不下去呀!” 肖正平摇了摇头,“别人说这话我相信,你这儿可是国营饭店,我就不信胡山海那么大胆子,还敢让你这儿开不起来!这些我都不说了,就算你真的为难,你可以知会我一声吧?德贤宾馆那儿不是也一样,他们用猪肉卡着李总,李总也不能卖我的酒和山货,你问问他,我知情之后有为难他吗?” 吴向阳还想再解释,但是肖正平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行了,吴经理,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建立起来很简单,但是被破坏掉也很简单,我相信过你,但是你把我给卖了,再想让我相信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今天拦住我,不就是想跟我做生意么,那咱就谈生意。鹿茸酒我已经交给德贤宾馆的李总了,他现在是我们在县城的代理商,你想要酒直接找他谈。山货的话,你就找陈炎。今天我还有事儿,得赶着回去,所以今天谈不了。等下回吧,下回你见着他,还愿意谈的话,你俩再好好聊聊。” 说罢,肖正平便站起身,径直走出国营饭店。 肖秀叶考学,那可是比肖正平结婚都要大的事儿,所以肖坤国把能通知到的人全都通知了,包括他那三个远嫁了的闺女女婿还有肖坤瑛两口子。 摆酒的时候,肖坤国肖坤水两兄弟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实在坐不下,邹树生又张罗着在院子外面摆了一圈桌子。 席间,肖正平把龚老师让到正位,坐在大伯二伯中间,龚老师不干,肖正平便将肖秀叶拉过来。 “龚老师,您是我们肖家的恩人,就应该坐在这儿,要不是您,叶儿念不了高中,也参加不了高考。今天虽说是给叶儿摆的升学宴,但也是您的谢师宴。所以您要是不坐这儿,我跟叶儿也得给您跪下。” 话音刚落,肖正平拉着肖秀叶就要作势下跪,龚老师一瞧这个架势,这才把两人扶起来的同时答应坐上正位。 与几位长辈同坐一桌的,还有马文凤。 马文凤全程带着一种强挤出来的笑容,只要没人注意她,她就会眼神迷离、黯然神伤。 有的时候被肖秀叶看见,肖秀叶就会搂着她的胳膊安慰两句。 但是显然,肖秀叶不明白马文凤的心情,她只是以为马文凤舍不得自己。 只有肖正平才明白,三年的时间,已经让马文凤把叶儿当成她阴暗生活中的一缕光,是叶儿在调剂她的生活。如今叶儿即将离去,也就带走了她生活中唯一的光。而她的后半辈子,将一直面对那位让她痛恨却无法舍弃的丈夫。 宴席摆了整整两天,等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肖家人才总算能坐在一起聊聊天。 肖坤瑛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一边帮着收拾桌椅板凳一边笑道:“现在咱们村最有钱和最有学问的人都在咱家,大哥,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肖坤国依然板着脸,“有啥满意的,一个一年四季不着家,一个马上就出远门儿啦,到时候又是个不着家的。” “不着家好呀,不着家证明有出息,不信你看看,天天着家的,有几个出息的?” 肖坤国一瞪眼,没好气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胳膊肘尽往外拐!” 肖坤瑛心知戳到了大哥的伤心处,马上改了话题,“行了大哥,如今条件越来越好,以后我多回来就是啦。”说着,她又指向三个侄女,装作生气的模样训道:“你们仨,以后多回来看看知道吗,不然别人还以为你爸是孤寡老头儿呢!” 三个侄女立马捂嘴偷笑,同时答道:“知道了,小姑。” 这时肖坤瑛又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似的冲肖正平问道:“平子,你不是承包啥鹿场吗?把你三个姐姐安排进去呗,这样他们父女不就能常见面了吗?” 这话本来就是肖坤瑛没经过思考说出来的,可是刚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统一看向肖正平,显然,他们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