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注,不知止歇的倾泻在青丘之上,仿佛是要下一场能够淹没青丘的浩劫。 天色浓黑,时不时被乍然作响的电光照得惨白了半边,连雷云都摇摇欲坠。 叶韶话音刚落,天边就一道闪电劈下,正好劈在不远处的客房之上,瞬间就燃起火光,又被雨水浇成浓烟。 叶韶本能想要回头去看,结果被狐尾抵住后脑勺,按在了曲泠肩膀上。 “刚说完就去看别人。”曲泠声音闷闷的,但是先前的暴戾危险已经消失了不少,“那里就住着一个瞎子,正好劈死他。” 叶韶: 个人恩怨好明显。 但是既然曲泠都有闲心惦记着瞎子了,说明他的情绪已经逐渐回到了正轨。 叶韶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妖族的情感不像人类这么细腻婉转,他们也不会像人类一样反复咀嚼分析思考。 妖的情绪就像所有有着最原始野性的野兽一般,来时汹汹如山洪,只能抓住其间最鲜亮醒目的那束,刺激着肌肉与神经绷紧,不计后果地做出最强烈有力的回应。 所以才会被习惯于暧昧与斟酌的人类所忌惮。 毕竟谁都不想随口开个玩笑撒个小谎,然后招惹到会咬人还记仇的疯子。 幸好来得快,止得也快。叶韶不由庆幸,一根筋就这点好,被打断就很难再续上。 天边落雷滚滚,冷雨丝毫没有止歇的势头,叶韶打了个寒战。她松开和曲泠十指相扣的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回...” 突然间,那按在她后脑勺的狐尾卷上她的脖颈! 蘸饱雨水后的狐尾就不复原先的柔软蓬松,而变得湿冷沉重,牢牢绞在她的颈子上。 叶韶本能地仰头,曲泠倒是没有要用力的意思,却锁着不让她动作。 曲泠重新抓住她搭在他肩头的手,一根根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她的指间,紧紧扣住。 “你不许反悔。”曲泠声音很哑,暗金色的妖瞳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刻进去一样,“不然我就吃掉你。” 叶韶忍不住想笑。 曲泠说的吃掉应该不是一般群众喜闻乐见的那种限制级,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的不可描述一路狂奔。 “好吧。”她妥协般的眨眨眼睛,“那你得把我养胖点,不然不好吃。” 这话一出来,堵得曲泠一哽,憋了一会才冒出一句,“我就喜欢吃瘦肉和排骨,骨边肉最香。” “你到底有没有吃过人?”叶韶挺认真地发问,“我感觉不像。” “没有没有,谁乐意吃这玩意啊。”曲泠也泄了气,狐尾松下来。 他心口憋闷地看了还在那里和他争执人类作为可食用肉的性价比的叶韶,“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我在威胁你哎。 “我觉得,如果你现在不让我快点回屋子里,”叶韶又打了个喷嚏,“你可能马上就能吃席了。” 曲泠这才醒悟过来,叶韶居然一直淋着雨。 叶韶眼前一花,随后猛然失重,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双脚悬空。 叶韶:??? 曲泠把她打横抱起,化作一道雪色的风往房间冲去,一转眼就已经把她安放进一张矮榻上,动作格外轻柔,像是怕她碎掉一般。 叶韶闻见房间里的深林味道,想要起身,“曲...” 曲泠,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下一秒,一张干净毛巾兜头罩下来,把叶韶挡了个结结实实。 叶韶:?! 没等她把毛巾弄下来,曲泠的手就盖上来,用力帮她揉搓着头发里的水分,一边乱搓一边念叨着,“先把头发弄干,不然第一天起来会炸开。” 叶韶: 她打了一下曲泠的手。 “别闹。”曲泠说,狐尾无比熟练地绕在她手腕上,“先把头发擦干净再玩。” 谁要和你玩啊! 叶韶头发被擦得打结,是可忍孰不可忍,气得一扭身就一个火箭头槌往曲泠身上撞,“停!” 曲泠猝不及防被她一撞,整个人往后倒去,靠着矮榻背才堪堪止住,手下意识护在叶韶腰侧,怕她冲太猛自己掉下去。 叶韶一把扯开毛巾,露出热气腾腾的嫣红脸颊,黑发凌乱湿润贴在颊边,拧眉瞪着他,“曲泠!” 她浑身透湿,和曲泠贴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互相渗透。 然而此刻,叶韶的体温奇异地比曲泠更高,烫得曲泠直皱眉。 偏偏叶韶这人一直没什么自觉,她撑着身子上前凑得离曲泠更近,那花果甜香也变得灼热,肆无忌惮往曲泠脸上扑。 曲泠被迫往后仰,直到退无可退,眉尾乱跳,“等等,阿音...” 这种话对叶韶向来起不到什么阻止作用,漆黑杏眸今夜也盈了水光,从下往上仰视着曲泠。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恍惚,眼尾也透出点桃花似的红,倒像是喝醉了。 曲泠不敢动了,他甚至都不太敢说话,整只狐脊背发麻。 心里倒是有什么东西在骚动,让他想要把整只手彻彻底底压在叶韶腰上。 突然叶韶歪嘴一笑。 白色毛巾盖在曲泠头上,把他蒙得结结实实。叶韶手环着曲泠的脖子,笑得很猖狂,“男人,你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还不快臣服于我的石榴裙之下!” “什么石榴裙?你穿的不是粉红色么?”曲泠这次不得不把整个手掌都托在叶韶腰上了,她笑得东倒西歪,然后又用力咳嗽。 亢奋得不太正常。 “喂,阿音。”曲泠有些不安,他不敢挣扎怕伤到叶韶,“你没事吧?” 下一秒,身上的少女身子一软,趴在他肩上不动弹了。 曲泠吓了一跳,连忙扯开毛巾,“阿音?” 幸好伏在他肩上的少女虽然没有反应,但是面色还算红润,心跳平稳有力,离他被迫吃席还有挺长的距离。 曲泠松了口气。 他摸摸叶韶的额头,终于从他匮乏的医学知识里找出符合叶韶症状的判断——她是发烧了。 人类是真的脆弱,淋点雨就不行了。还是只有叶韶这样?他看如果把谢映浸在水里浸个十天半个月,除了会糟蹋周边饮用水的质量,不会对谢映有任何影响。 曲泠不敢乱动叶韶,只好先把叶韶移动到床上,然后又对着叶韶湿漉漉的衣服麻了爪。 他会的术法不像谢映和宿棠月类型这么多,或者说他会的术法只有战斗的,有关于治疗的都少得可怜,更不要提烘干术和清洁术这些生活类的法术了。 但他的生活常识告诉他,发烧的人如果不换衣服,症状会更加严重。 不过...如果他今天帮她换了衣服,她第一天会不会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曲泠已然忘记了之前自己在冷雨里对她威胁,变得弱小又无助,甚至都不太敢看她。 叶韶又咳嗽起来,把自己无意识蜷起来,缩成小小一团。 相比她平时的张牙舞爪或者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油盐不进的顽石样子,现在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兮兮。 曲泠咬咬牙,伸手去碰叶韶的脸,发觉她烫到吓人,烫到他心里发颤。 不能这样下去了。 再下去她就该发凉了,发凉完了就该硬了。 曲泠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一身冷汗。 曲泠起身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又解下自己发带,覆在眼上。 指尖颤抖着覆上少女的衣领,他深呼吸了一下,将它解开,马上就碰到了她滚烫柔嫩的肌肤,像是上好的脂膏。 即便蒙着眼睛,曲泠也能够想象手下肌肤的颜色,想必比起平时的白皙,还会泛着点红,像水蜜桃上最甜最多汁的那一口。 等等,不能想。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难道又是蝶蛊在作乱?可恶,他本身就不喜欢兔子,跑得快还没什么肉,结果最后被兔子摆了一道。 等他从这个该死的幻境里出来,他要带着阿音去吃兔子,吃它个十只八只,反正也不占肚子。 叶韶大概是冷了,轻轻地嘟囔了几声,本能地往床上的热源靠过去。 感觉到叶韶的动作,曲泠僵直住了,手比脑子快,结结实实把她湿透的外衣全脱下来了。 “好冷。”叶韶迷迷糊糊道,“系统,你去把窗户关了。” 系统,什么系统?曲泠手一顿,随后用力皱眉。 别真被烧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少年清俊的脸红得比叶韶还艳,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一边换衣服一边默念清心咒,然而有些东西逼着不想却会更加执着着在脑海里浮现,甚至更加活色生香。 等一切都结束,曲泠僵着身子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地上,用力搓了搓脸,解下发带。 他呼吸一顿。 灯光下,少女裹着他的白衣,睡得酣沉。 他的衣服对于她来说过于大了,他又蒙着眼穿得潦草,以至于她锁骨处大片皮肤从衣领滑脱出来,先前被他咬出的伤口也露在烛光下。 新月般弯弯的一道,像是快要愈合了,泛着一点点的红,反而看上去有种被他标记过的奇异美感。 曲泠下意识伸手去摸,按上去的时候,那淡淡的红痕更明显,手指拿起来就反起白色,他连忙又按上去,想让那让他心痒的红留得久一些。 被碰的不舒服,叶韶皱起眉,闭着眼手抬起来想推开他,又因为脱力伸到一半往下垂。 曲泠鬼使神差地把脸凑过去,勉强接住了她的手。 叶韶手抵在他脸上,又顺势往下滑,终于搭在他的肩上,像是一个拥抱。 “我可以咬你一口吗?”曲泠小声问。 总觉得自己在乘人之危行不轨之事,话音越来越心虚。 叶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应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曲泠犹豫着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欺负一个病人。 没想到叶韶昏昏沉沉睁开了眼,杏眼不复往日的清亮,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和灯光,安静地望着他。 曲泠身子僵住,撑在她身上的动作已然成了趁火打劫的罪证,“阿音...” 你快听我狡辩。 反而他的阿音眯着眼凝视他一会,突然扑哧一笑。 “都这样了,你是不是不行?” 曲泠眼神一黯,猛然俯身,唇舌流连在她的锁骨处,牙尖抵上往日被衣料牢牢遮住的伤口。 叶韶小声抽气,拿拳头打他的背。 朝思暮想的血腥味在他唇齿间弥漫开,他的心跳越发响亮。他无师自通地搂住叶韶,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两人侧躺相拥的姿势。 叶韶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梦呓一般呢喃,“曲泠同志啊。” “嗯。”曲泠很含糊地回答。 “你是个好同志。”叶韶声音带笑,“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