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吱吱呀呀地前行 朱瞻基半躺在柔软的车轿里,哼哼唧唧:“两年又两年,两年何其多……” 瞥了眼李青,后者老神在在,闭目养神,怎么看怎么欠揍。 “青伯。” “嗯哼~” 朱瞻基生无可恋道:“我啥时候才能打过你啊?” “过两年。” “……”朱瞻基不禁悲从中来,望着车顶绸布上绣着的锦绣山河,无语凝噎。 傍晚。 马车停下,厂卫就近采买,解决温饱。 吃喝过后,李青提议:“继续赶路!” “这么急做甚?”朱瞻基不理解,没好气道:“又不是战场决战,咱们不累,别人不累啊?” 李青皱了皱眉:“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好。” “什么预感?” “……宫里会出事。”李青轻声说:“你父皇一向怀柔,此次针对开海如此强硬,直接杜绝官员参与介入,怕是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之前一直禁海,官员没得吃,现在开海了,官员还没得吃,那海不是白开了? 群臣定会这么想。 李青叹道:“你爷爷在位时,群臣拥护你爹,是因为你爹和他的执政风格不同,群臣觉得你爹上位后,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现在呢? 官员、勋贵、藩王一股脑儿全得罪了,你爹又没你爷爷那样的权势,很难弹压的住,他现在的压力肯定超级大。” 被李青这一说,朱瞻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即下令:“继续赶路!” 厂卫心中有些埋怨,但谁也不敢违抗,拖着疲惫的身体动身赶路。 朱瞻基心中也有些不安,“青伯,不会真出事吧?” “你现在已接管军队,只要你一回去,即便真有人不安分,也得老实下来。”李青说,“至少不会把事情闹大。” 朱瞻基轻轻点头,接着,又是一笑:“我爷爷做到的事,我也一样能做到,他们休想支棱起来。” 李青瞥了他一眼,这次没有揶揄,轻轻点头:“我们速度快些,早一天赶回去,对你爹,对朝局都有莫大好处。” “嗯,好。” …… 七日后,仪仗队在山.东地界停下,距离京师不到八百里。 连续的日夜兼程,让厂卫疲惫不堪,已到了极限,不得已,朱瞻基下令休整一日,顺便让人采买食物。 见李青愁眉不展,朱瞻基笑道:“全速赶路,再有五日即可赶到京师。” “嗯…”李青想了想,问:“对了,这次回来,你有没有让人给皇上报备?” “没有。”朱瞻基摇了摇头:“这又是班师回朝,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没报备也好。”李青道,“这样,让仪仗队慢行,我们提前一步会京。” 朱瞻基惊诧道:“不至于这么急吧?” “不知怎地,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李青有些发慌,“你爹身体本就不太好,登基后又一直忙的厉害,尤其是开海、移民,加上内阁、六部的下乡,政务更是繁重……” 朱瞻基听出弦外之音,也有些发慌,嘴上却道:“青伯你想多了吧,现在内阁、六部都回京了啊。” “可开海的事儿把他们都得罪了,他们回京后,能不闹腾吗?”李青反驳,“他们回京真还不如不回呢,不行,我们得尽快回去,争分夺秒!” 他越想越不放心,“你要嫌累,你和大部队一起,我是等不了了。” “我跟你一起。”朱瞻基从没见过李青如此,又事关老爹,他也急了,“我去安排一下,咱马上就走。” …… …… 两日后的深夜,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北京城前。 这时辰,城门已经关了,朱瞻基喊了好几嗓子,守城的士兵总算是冒了头。 “城下何人?” “我,大明太子!”朱瞻基沉声道,“速速开城门,本太子有十万火急之事。” “太子?”城上士兵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尽消,连忙伸长脖子去看,奈何黑灯瞎火,根本看不真切。 李青取出火折子吹燃,放在朱瞻基面前,朗声道:“他的确是太子殿下,速速开城!” 那士兵瞪大眼睛瞅了又瞅,讪讪道:“不好意思啊,俺没见过太子!” 两人:“……” “我真是太子,你快开城。”朱瞻基没好气道,“快点儿。” “抱歉,不能开!”那士兵摇头:“大明律载有明文:城门一旦上锁,天塌下来也不能开。” 一般的城池尚可通融,但这是皇城,要是大晚上随便就能开城门,那对皇帝的威胁太大了。 因此皇城采取一刀切,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我们就两个人,还能造反不成?”朱瞻基气得不行,“快开城,不然我剁了你。” 士兵耿直道:“开了俺也得被剁头,还是不开的好,至少能留给尽职尽责的名声,再说了,你说你是太子,就是太子啊? 证据呢?” “你……”朱瞻基低头瞧了瞧,他现在穿的并不是太子服,还真不好证明。 李青朗声道:“不开城也行,你弄跟绳子下来,拉我们上去。” “不行,皇城一旦上锁,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是规定。”士兵尽职尽责,一丝不苟。 这时,更多守城的士兵被惊动,聚集到垛口,向下张望。 朱瞻基夺过李青手里的火折子,走到墙角下,照着自己的大黑脸,“瞪大狗眼看看,是不是本太子?” 一群人瞅了又瞅,纷纷表示不认识。 他们确实没见过太子,更不知他长啥样,不过也没人敢质疑,毕竟假冒太子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去把你们将官叫来!”李青沉声道。 一刻钟后,守城将官骂骂咧咧地登上城头,向下张望。 “谁是太子啊?” “我。”朱瞻基仰着脸,“看清楚了吗?” 谁料,将官依旧摇头,他也没见过太子。 李青上前夺过火折子,“那你认识本侯吗?” 他的面具太具辨识度了,那将官顿时认了出来:“永青侯,下官见过永青侯。” 李青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开城门,不行弄下来一根绳子也成。” “对不住啊。”将官一脸为难,“真不行,不然追究起来,下官人头不保啊!” 朱瞻基暴跳如雷,怒道:“再不开城,我现在就让你人头不保!” “那个……太子殿下您消消气,离天亮还有也就两个时辰了,您委屈一下哈~”守将赔笑道。 永青侯的身份确定了,太子的身份自然也就确定了,但确认归确认,城是万万不能开的。 李青也是没了脾气,若是带着一众厂卫就罢了,他俩人还能捅破天不成? 离天亮只有两个时辰了,但他却不想多等。 李青将拐杖递给朱瞻基,深吸一口气,“你闪开一点儿。” “你要干啥?” “上城!” 李青体内真气轰然爆发,双腿微曲,继而猛地一踏,“起!” 他的身体如同被发射的炮弹一般,快速离开地面,扶摇直上,只轻轻一跃,便足有七八米的高度。 朱瞻基人都傻了,这尼玛还是人吗? 傻眼的不只是他,城上的将士也傻眼了,直呼见鬼! 朱瞻基很快回过神,连忙伸开双臂去接,这城墙的高度十数米,他不认为李青上得去。 一个老头子从七八米的高度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就在朱瞻基做好准备之时,却见李青单脚一点,即将下坠的身子再次向上,顷刻间,便上了墙头。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李青跃上城墙,瞥了城下一眼,道:“出了事本侯承担,借你的马一用,外面的两匹赔你。” 守城将官也是个妙人,当即get到点,两眼一翻直接装晕。 其他人都懵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倒地不起。 李青懒得计较,将这些人的腰带解下,系成一条绳子甩了下去,“绑好,我拽你上来。” 朱瞻基望了望高耸的城墙,讷讷道:“你可得悠着点儿啊!” “你快点儿吧。” “……”朱瞻基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将绳子系在腰上,全程闭眼。 仿佛过了万年,朱瞻基重新脚踏实地,这才睁开眼睛。 “快走。” “哦,好。”朱瞻基被李青感染,也有种十万火急的感觉。 两人进了城,骑上守城将官的马,直奔皇宫。 二人共乘一骑,速度飞快。 “青伯,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皇宫也落了锁。”朱瞻基大声道,“咱们到了也进不去啊!” 说实在的,他都不理解李青为何会这么急,且急成这样。 “那就翻墙进去。”李青语气急迫,“我总觉着出了火燎眉毛的事儿,一刻也耽搁不起。” “我觉得你觉得错了。”朱瞻基不服。 “我不要你觉得。”李青哼了声,一甩马鞭,“驾……!” “啊呀……!”朱瞻基惨叫,“你抽我腿上啦!” “那你忍一下。” 李青是真急了,他都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急,只是心慌的不行,跟要跳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