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接收了税政海发来的表格,给林月山打了个电话: “老林,电费成本模型开始评价了,从今天开始,你安排人,把头一天下午到第二天上午的产量、用电量都记下来,这个关系到我们矿将来的税收额度问题,一定不能出差错,每天上午下班时告诉我。” 放下电话,林辰继续改他的稿子。按原来的想法,是以产量来划分改造淘汰标准,现在来看,似乎有些不妥,剩余可开采量也很重要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结束了,林辰正打算去矿上,这时林月山的电话打来了,把那几个数据告诉了林辰。 “可靠吧?” “绝对可靠,我安排了大强和二楞干这个事,我也专门核实了一下。” 林辰把数据填入表格,按下打印键,用座机拨打了郭钊的电话。 愉快的彩铃响起,然后被挂掉了。 林辰继续打,又被挂掉。 林辰锲而不舍地打,终于接通了:“操!你谁啊!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林辰忍了忍,说:“郭钊,我是大山镇政府林辰,今天的统计表格需要你签字。” “噢--那你过来吧,我在王家村水库。” 林辰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默念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拿着表格出了门,开车往王家村水库而去。 王家村水库是一座中型水库,上游是一片大山,植被茂盛。水库下方稍高处是王家村,再低处就是华新矿业的几个矿井。想当年在建设水库时,因为怕水库决堤会淹了王家村,全体村民还曾到工地上阻挠过。后来经过测量证明,王家村在泄洪安全线以上,这才平息了事端。 林辰一眼就看见了郭钊。他的车停在水库边,太阳伞遮挡着阳光,郭钊正躺在折叠椅上,身边架着一支鱼竿,椅子旁边的小烧烤炉上还有三条烤好的鱼,芳香四溢。“我说林主任,你来的正合适,来,尝尝兄弟烤的鱼。”郭钊起身递给他一条烤鱼,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 林辰接过了鱼,却拒绝了啤酒。郭钊摇了摇头,自己喝了一口。 林辰把表格递给郭钊,郭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字,说:“其实真没必要跑这一趟,你替我画上个名字就行。” 林辰道:“我可不敢,类似事情,我已经吃过大亏了。”他指的是钱万胜关于青山矿批示的事。 林辰起身离去,郭钊望了一眼,又懒洋洋地躺下。 第二天上午11点,林辰又在王家村水库找到郭钊。 第三天上午,林辰填好表格后,拨打郭钊的电话,又是打不通。 林辰开车直接到了王家村水库,却发现根本没有郭钊的影子! 就在这时,林辰的电话响了,是税政海打来的。 “林辰,你今天的数字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到处找郭公子找不到,签上字就给你传真过去。” “你先把产量和用电量告诉我!”税政海的语气很急。 林辰赶忙把这两个数讲了一遍。 “你等我一分钟,别挂电话。”税政海说。 一分钟过后。 “林辰,出大麻烦了。” “怎么说?” “我计算了一下,这三天产量和电费的比值,相差很大。你应该明白,如果相差较小的话,可能是误差;但相差这么大,那说明电费成本模型有问题。” 林辰急忙蹲下,把表格放在地上,说:“你把昨天和前天的数据告诉我,我测算一下。” 林辰火速记下几个数字,然后在纸上验算。 他足足算了三遍,然后无力地坐在地上。 税政海说的没错,三次的比值相差太大,这绝对不是误差,只能说明,林辰提出的电费成本计税模型是错误的。 “喂!林辰?林辰?”电话里传来税政海着急的声音。 林辰艰难地拿起电话,“我在。” “你没事吧?” “我没事。税科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这件事你先不要对外说,我找下原因。”林辰艰难地说。 说出这句话,林辰用了巨大的勇气,自始自终以来,他都视欺上瞒下为耻辱。可如今,为了寻找那一丝真相,他不得不要求税政海暂时隐瞒。 “好的,这几天我会保密,但你要抓紧!” 税政海的电话刚挂了,林辰的电话又响了,是郭钊的。 “不好意思林主任,刚刚我在镇上网吧打比赛呢!关键时刻不能接电话,你中午过来吃饭吧,我请你......” 林辰恨恨地挂了电话。 他坐在草丛上思考着这件事。 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如税政海所言,模型是错误的。 第二个可能:王大强和林月山他们,为了少缴税,造了假。 不管哪一个原因,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模型是错误的,那么不但林辰被打脸,徐胜涛被打脸,财政税务和矿务三个部门被打脸,而且在会上支持林辰电费模型的王亮,也会成为笑话! 如果是第二个原因,那将令林辰失去奋斗的勇气! 林辰一直认为,付出真心,也能换取真心。他全心全意维护这帮矿工的利益,甚至不怕将来可能影响自己的前途,如果是第二个原因,那说明一片真心,换来的竟是矿工们的虚情假意! 在青山矿重启之前,林辰与矿工们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偷税。 如果王大强和林月山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么青山矿党支部的牌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林辰打算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还值得追求吗? 不管哪条,都是死路啊......林辰躺在草地上,喃喃地说。 这期间打来几个电话,林辰都没有接。 把林辰催起来的,是马胜利的电话:秦海龙召集班子扩大会,要求各站所长火速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