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心中一惊，刚想站起来，但立刻想起王亮讲给徐胜涛的话，领导干部要有大将风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压制住呼吸，沉稳地说：“别急，你先坐下，慢慢说。” 谭计策坐到林辰对面，头伸到林辰面前，轻声说：“上午县纪委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趟，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提心吊胆地去了。去了以后，他们问我，有人反映徐镇长为了给青山矿贷款，给华恒银行的汤鈺冰送了五万块钱，要我证实有没有这回事。” 说完，用紧张的目光盯着林辰。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这回事，我哪能说有啊。他们盘问了我半天，转着圈地问。你放心，轻重我还是知道的。这不，一回来就赶快来找你。” “纪委讯问你的人是哪个？谁举报的？有没有透露什么线索？” “是吴起速，他是案件审理室主任。谁举报的他没说，只说是从市里转下来的举报信，其他没说什么。” 林辰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无疑，这是因为徐胜涛要被提拔，所以才在这关键时刻举报他，这个人肯定和徐胜涛有仇，而且知道青山矿贷款的事。是谁？当时在场的有徐胜涛、周海洋、谭计策、林辰，周海洋是徐胜涛的铁杆，谭计策是徐胜涛提拔的，又是当事人，绝对不会出卖徐胜涛。林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问谭计策：“原来的财政所长栾炳亮，有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个事？” 谭计策吞吞吐吐地说：“青山矿的帐一开始在所里保管着，说不定他看到了。” 林辰一拍桌子，“肯定是这个家伙搞得鬼！徐镇长把他撸了，他怀恨在心，借着组织部考察徐镇长的机会去举报。”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赶快去和徐镇长说一下，让他想想办法。” “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林辰又考虑了一会儿。这件事，虽然有四人知情，但真正的经办人，只有徐胜涛和林辰。至于汤鈺冰，已经远走南方，谁也联系不上。 徐胜涛是拍板人和签字人，自己是青山矿负责人。但他还在青山矿时，就已经把徐胜涛的签字抹掉了，改成自己的签字。 下一步，纪委肯定会去调取青山矿的帐目，查找这张收据。无论如何，自己逃脱不掉干系。 与其牵连到两个人，不如一个人扛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担起来吧。 林辰思索一番，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主动去纪委说清楚就行了。把来龙去脉说了，他们还能难为我不成？ 林辰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一是自己刚刚经过了孙家庄矿难事件，目前英雄的光环仍未褪去。二来自己已经提拔了，而徐胜涛在关键点上，此事一旦牵扯到他，常委会上讨论时肯定要搁置，他的这次提拔就会泡汤。三来，他认为这次给汤鈺冰送钱，是企业行为，而且当时事关青山矿井的生死，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纪委应该会慎重考虑。四来，他对此事，已经做了一些预料，准备了一套充分的说辞。 更重要的是，徐胜涛多次庇护过他，这次应该我替你遮风挡雨了。 林辰下定决心后，问谭计策：“你和孙留家乡，也就是周海洋那个乡上有没有什么业务往来？” 谭计策不明白林辰问这个干什么，他想了想，说：“周乡长上任后，孙留家乡帐上没钱，找徐镇长借了二十万块钱周转。你记得不，那次我去送支票，还碰上过你。” 谭计策说的，正是林辰想借周海洋之手，让派出所将大骗子范之通拘起来，却被周海洋拒绝了那一次。 “这二十万还了没有？” “还没呢，不到时间。” 林辰“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下班，时间还来得及。 “你现在就出发，去孙留家乡财政所要钱，财政所肯定说没钱，你就去问周海洋要，见到周海洋，你这样和他说......”林辰把一段话给谭计策讲了一遍。 谭计策一脸震惊，“这样行吗？你不会有事？” “放心吧，”林辰一脸轻松地说：“我都想好对策了。你一定要当面把我的话源源本本讲给周海洋听，绝对不能打电话。” “你确定没事？” “肯定没事，放心吧，我一直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好！我现在就走！”谭计策匆匆出了门。 林辰又计算了一下时间，时间很紧张，说不定明天一早他们便会去青山矿查帐。现在每分钟都很宝贵，他连东西也来不及收拾，赶快去了赵兰办公室。 赵兰的办公室里，两个行李箱放在地上，赵兰和郭钊正在把各种资料装包，看见林辰进来，郭钊赶紧和他说：“林哥，东西收拾好了没有，一会就该出发，到省城就是晚上了。” 林辰说：“镇上有急事，我得晚些时间出发。你们先去，我晚上开车过去，明天早上肯定到了。” 赵兰紧张地问：“镇上又出什么事了？” 林辰笑着说：“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你们好好参赛，别有负担，记住，肯定能赢。”说完，他举起手掌。 郭钊和赵兰也举起手掌，三人用力击掌。 从模型统计开始，林辰和郭钊慢慢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此时他为了徐胜涛，不得不向郭钊和赵兰说谎，并且有可能要放弃准备已久的，与郭钊和赵兰的一起战斗，这让他颇为愧疚。但孰重孰轻，他还是知道的，这实在是迫不得已。 想到这里，林辰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郭钊，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抱了抱赵兰。 “记住！一定能赢！” 林辰转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一定能赢！” 他再次看了两位伙伴一眼，下楼上了车，往县城而去。 赵兰幽幽地说：“郭钊，你不觉得林辰今天有点反常？” “有啥反常的？他大小是个领导，这不是有事吗。好了，咱们下楼吧。”郭钊一手拎着一个箱子，二人下了楼，上了供电公司的车，往省城方向而去。 林辰开车进了县城，等待红灯的时候，他编了一条信息，同时发给黄珊珊和林荨：“最近几天要参加省城比赛，期间封闭，信号中断，联系不上。” 想了想，又给徐胜涛发了一条：“风雨终会过去，明天将是彩虹。”然后删除掉，关机。 绿灯亮了，他猛地一踩油门，义无反顾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