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钊和赵兰坐的车到达省城时，华灯初放，此时已经是晚上6点半多了。路上赵兰给林辰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她不禁有些紧张地望着郭钊，问：“林辰不会迟到吧？电话老是关机。” 郭钊安慰她说：“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赵兰说：“他是个很有计划性的人，出发前肯定会把电充得满满的。我越想越觉得临走时他的表情不对。” 郭钊拉过她的手，握着说：“别瞎想了，他一定会来的，这次比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比赛地点在省城大酒店，赵兰和郭钊到达后，直接到组委会报了名，交了参赛资料，领了房间钥匙和参赛证件。 工作人员向他们交待注意事项：“这次比赛采取全封闭形式，住宿、用餐和比赛，都在12层。明天早饭后，开始全层封闭；9点开始，在12层会议室开始比赛。如果有什么没办完的事，请抓紧时间。明天封闭后，人员禁止外出，手机信号、网络等都将屏蔽。” 郭钊吐了吐舌头道：“我了个乖乖，怎么搞得跟坐牢差不多。”赵兰赶紧扯了他一下。 工作人员笑着说：“这也是为了保证比赛的严肃性，防止产生舞弊行为，请你们理解。” 工作人员收了他们的报名表，登完记，又疑惑地问：“你们不是报了三个人吗，怎么只有两人。” 赵兰说：“还有一个有事耽误了，得晚点来。老师，如果比赛开始了，他还可以参加吗？” “许进不许出，迟到了也可以参加，只是来的太晚，误了比赛就没有意义了。” 两人领了钥匙，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赵兰拖着箱子进了房间，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标间，很宽敞。赵兰把箱子打开，开始收拾东西，她刚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赵兰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郭钊举着手机闯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林辰出事了！” 赵兰呆了，颤声问：“怎么了？” “我爸爸打来电话说，林辰到纪委自首了，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 “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我爸说问过好几个人了，都没人知道......” 赵兰呆滞了，郭钊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接着转过身，把已经拿出来的衣服往箱包里放，然后拉上拉链。 “赵兰，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回去，林辰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得回去帮他！” “赵兰！”郭钊按住赵兰的双肩，“你冷静一下，你回去了也无事于补！” “我不相信林辰会做什么坏事，他现在遇到坎了，你现在还有心思参加比赛吗！” “赵兰！你听我说！临走前，林辰嘱咐我们，一定要参加好比赛，要拿第一，你现在回去，连他的面也见不到！等他出来了，问我们比赛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回答？！” “再说，他去了那种地方，以你和我的能力，能帮得上忙吗？根本帮不上！” “你说过，他是个心思特别缜密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好后手。他既然是主动去的，肯定事先准备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赵兰放下包，捂着脸哭泣起来，“我现在知道他走的时候，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郭钊抱住她，“赵兰，振作起来，你要相信林辰，我虽然和他认识时间不长，但他不是做事没有原则的人，我相信他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他缺席的情况下，怎么拿到冠军！这也是分手前，他对我们的要求！” 这时门又敲响了，郭钊走过去打开门，一个年轻人抱歉地说：“请问你们是海西市代表队吗？我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你们交给组委会的参赛材料有一份不完整，我再来取一份。” 郭钊一门心思都在赵兰身上，他想也没想，到桌子边拿了一份参赛资料交给他，那个年轻人道了个谢，关上门走了。 赵兰已经停止了哭泣，郭钊怜惜地抽出面巾纸，给她擦了擦泪，说：“你冷静一下，当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赶快掌握林辰负责的那部分知识点。” 赵兰含泪点了点头，然后坐到床边，拿起一份资料继续熟悉。 与此同时，通海县城内，林辰主动到纪委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 周海洋离开后，徐胜涛迅速拨打了秦海龙的电话，听说秦海龙已经开完了会，便相约在秦海龙家门口的一处茶店见面。 徐胜涛赶过去时，秦海龙正在小包间里等着他，一壶大红袍已经泡上，冒着袅袅香雾。 秦海龙给徐胜涛倒上一杯茶，虽然他表情平静，但此事发生在他的手下，又是干部调整的关键时期，搞不好会影响到他，所以秦海龙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问徐胜涛：“胜涛，具体什么情况？” 事已至此，徐胜涛已经认可了林辰的做法，现在他再出来，只能白白送命。“当初为给青山矿贷款时，银行的人打着手续费的名义，问林辰要了五万的回扣，林辰以为是正常收费，便给了他。有人举报到纪委，说是我授意的，矛头对的是我。” 秦海龙看了徐胜涛一眼，问道：“听说收据只有林辰的名字？” 徐胜涛点了点头。 秦海龙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当下这种形势，他也没法说什么。何况他也认为，牺牲一个人，总强过牺牲两人。他对徐胜涛说：“等等，一会儿还有个朋友过来。” 秦海龙没有说谁过来，徐胜涛也没有问。这种场合能过来的，必定是和秦海龙交命的关系。秦海龙也不避讳徐胜涛，说明他真心实意要帮徐胜涛解困。 两人沉默，只是静坐着，偶尔喝一口茶。过了半个小时，门被推开，一个人喘着粗气进来，开口就道：“秦大哥你这地方真难寻，我走错好几个地方。”徐胜涛定睛一看，是纪委办公室主任段成田。段成田看见徐胜涛也在，稍微一怔，神情便恢复了正常。 秦海龙和徐胜涛急忙和段成田打了招呼。段成田一屁股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秦书记，这茶我喝不惯，来壶金骏眉吧。”徐胜涛见他称呼变了，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场的原因。 徐胜涛急忙道：“我去要。”便起身出了房间。徐胜涛明白，段成田这是借机支开自己，有话要问秦海龙，估计是问为什么把徐胜涛一起叫来，有没有风险的问题。 徐胜涛在前台磨矶了一会儿，看看表，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就要了一壶金骏眉，自己端了回去。 “秦书记，这茶店没你说的那么好，点壶茶还磨磨矶矶的。段主任，喝茶。”徐胜涛取过一个新杯子，给段成田倒上茶。 段成田以手扶杯，道了声谢，然后端起杯子，先闭着眼睛嗅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抿了一口。“这茶不错。我这还是第一次喝徐镇长的茶呢。” 徐胜涛急忙笑着说：“以前想和段主任多沟通，又怕段主任没时间。这次调整完了，一定好好和段主任交流交流。” 段成田客气地说：“徐镇长马上上任，以后得称徐书记。上任了，我一定亲自上门祝贺，只是眼前这点小麻烦，还要多多提防。”他把食指伸到盛大红袍那个茶杯中，蘸了一下，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杜”字，说到：“他不在家，家里便有些乱套了。” 然后又蘸着茶水，写了一个“姜”字，“他把东西早就拿到了，这是打你个措手不及。” 秦海龙和徐胜涛明白，前一个杜，指的是纪委书记杜洪刚；后一个姜，指的是纪委副书记姜有才。 徐胜涛又给段成田倒上茶，道：“还请段老弟帮忙指点迷津。” 段成田笑着说：“徐镇长也不必紧张，就是一个字，拖。拖到杜书记回来。” “姜有才几次办案均没通过杜书记批准，杜书记已经非常恼火了，所以准备把姜有才踢出去，这事已经定下了，年后干部调整时，姜有才就会交流出去。” “这次姜有才又是先斩后奏，杜书记已经掌握了情况，正在连夜往回赶，他回来了后，必定叫停此事。姜有才只有今天一晚上的时间。只要这一晚上林辰熬住了，就没事。” “我想给县里领导打个电话，请领导干预一下......” “不可！”段成田用坚定的语气说：“姜有才有证据，不管谁过问，他也是有理有据。除非县里领导直接发话，让他停止审查，县领导能作这样的指示吗？谁也不能直接干预，王县长和张书记都不能，只能等杜书记回来......” 秦海龙点了点头：“胜涛，我觉得段主任分析的有道理。姜有才拿着举报信办案，堂堂正正，这是阳谋。林辰舍身赴险，义无反顾，这是奇招。现在，就看谁能坚持住了。” 徐胜涛道：“一个晚上，我相信林辰能坚持住。他现在已经成熟了，不是那个刚毕业的学生。” 秦海龙道：“这样吧，我们先耐心等待一个晚上，杜书记回来，一定会严厉批评姜有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叫停此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林辰回来。” “老段，明天杜书记上班后，麻烦你密切关注，林辰一出来，立刻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