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巧,他就是蟹棚村唯一的那个在虾舍镇发了迹,垄断了本地海产品加工业的豪强。牛拙是他的堂兄,一个老太爷传下来的子孙。但是在他们兄弟的心头却都缠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要说清这件事,还得从他们的父辈说起。
牛拙老汉的父亲叫牛雅,虽然不识字,但风度儒雅,为人谦恭,讲诚信,好礼仪。其弟牛强,也就是牛巧的父亲,小他一十八岁,粗鲁强悍,又巧言令色。父母在世时,兄弟二人就互相看不惯对方。父母辞世后,矛盾自然一天天加深起来,直至三个月一小吵,五个月一大骂,成了冤家对头。
这一年开春,牛雅新建三间堂屋。选定吉日奠定了根基,准备好第二天站墙,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前一天安放得好好的左门枕不翼而飞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牛雅直觉得天昏地暗,五内俱焚。他的家人也都认为这是一件犯忌的大事情,慌忙找个借口把工停了,偷偷地请石匠又做了一块,重新安放好了以后才又开工。
很快,堂屋还是如期建成了。然而,左门枕被人搬走的事,还是在牛雅一家人的心中留下了难以消除的阴影。到底它被谁搬走了呢?它又被搬到哪里去了呢?这个问题成了牛雅家人百思不解的一个死结。可是牛雅却心知肚明。他认定此事一定是牛强所为,多次想去警告牛强,叫他今后做事不要做得太绝,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可巧这一年麦口大旱,待到麦子进了仓,门前水塘里的水也干得快要见底了。一天,牛雅去挑水,发现那块门枕竟赫然躺在自家水崖旁边的那条深水沟里。
他放下水桶,卷起裤腿,下去捞起来一看:嗬?随手还拖起了一个连淤带水的物件。他把那物件在水里摆了摆。这一摆,牛雅愣住了,手中拿着的不是寻常之物,正是他老子在世时从不离身的碧玉神牛挂件。因牛强喜欢,老子在临终的时候就把它给了牛强。牛雅想:“这个挂件一直在牛强的腰带上挂着,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怪不得这几个月没见着。现在和这块门枕弄到了一起,这门枕不是他搬的是谁搬的?我现在就去找他,问问他究竟对我有多大的仇恨,要这样待我。”
牛雅当下水也不挑了,撇下水桶,抓着那块玉,带着满肚子的怨气走进牛强的院门。恰逢牛强正在院子里吃早饭,一见牛雅气冲冲地来了,立刻别过头去,一声不吭。
牛雅见了他这副神情更加来气,发话道:“我与你亲兄弟不假啊!你怎么能这么待我?把门枕搬走不算,还撂到河里去。你……”他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啪”一声响亮,就见牛强手中的筷子像两支利箭直向他飞过来。他连忙躲闪,又见牛强一脚踹开屁股下面的凳子,呼哧一头跳起来,勒起一双牛眼吼道:“放你格臭屁!你那门枕跑到河里去与我何干?没话找话说!”
“怎么与你无关啊?”牛雅又朝前走了几步,举起手中的神牛玉佩在牛强的眼前晃了晃说,“这玩意怎么和门枕弄到一起去了?难道它有腿?”
牛强一见那玉佩,满脸通红,上前一把抢过玉佩,顺势兜胸一拳,打得牛雅叫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闭过气去了。
牛强的家人一见,吓得手足无措。
左邻右舍闻声赶来。跑在前面的林三爷跨进院门就目睹了这一幕。他慌忙大叫起来:“牛强,你怎么能打你哥呢?还不赶快把他扶起来!”叫着就向牛雅跑过去。
牛强听了林三爷的话却冷笑一声说:“我怎么就不能打他了?没长眼珠子的东西,揍不死他!”一边说,一边就扬长下地干活去了。
这里林三爷见牛雅躺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慌忙招呼众人急救。大家七手八脚地忙了好一阵子,才把他的一口气盘上来。
众人把牛雅架回去,没想到他却吐了血。家人虽然想方设法请医救治,但是终因伤痛、郁闷交加,未撑得几个月,他就魂归酆都去了。
临危时,他把独子牛拙叫到跟前交代说:“我死了,你不要把这件事当着仇恨记在心里。他也是无意,失了手,不是成心要害我。再说,死生有命,也是我的命数到了,哪里是他那一拳就能要得了我的命的?今后,叔侄也好,弟兄也好,好处就处,不好处,就朝开离离。就和烘火一样,火小了,朝前靠靠火大了,就离远些。你生性愚拙懦弱,不要和人争斗。我已叫你老舅把他那手绝活教给你,或许有用着的时候。你要认真学,一定要学好。俗话说,狡兔还有三窟呢!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无论如何不可无啊!你能做到这样,我也就瞑目了。”
这就是他们兄弟心头的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年轻时,牛拙也曾经应牛巧之约合伙做过几次小生意,但是每次都弄得他血本无归。现在他老了,他还会和牛巧合伙吗?用不着说,牛拙老汉一口回绝了牛巧这个正巧又比他小十八岁的富得快要流油的堂弟的所有要求。
因为那天风大,没有出海,庄上几个和牛拙相处得就近的在他家里斗牌玩。大伙见牛巧触了一鼻子的灰寒着脸走了,牛拙还在絮叨着,都不愿意掺和到他们兄弟的不快中去,也就找个借口推了牌,作别而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竟留下了深深的遗憾,第二天再来找牛拙时,牛拙已经人去屋空。大家原以为他到虾舍看儿子去了,但第三天虾舍中学的老师却找上门来,说牛拙老汉的儿子前天早读课后未经请假就离开了学校,还以为是回家了的呢!
邻里也把牛拙的情况说了,双方这才惊慌起来,芳邻好友一边报警,一边四处找人,那边学校也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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