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新时代的婚礼 有王树海帮着联系，王满银买木料倒是很顺利。隔天双方约定好，他就借了生产队的毛驴和架子车把木料拉回来。 小舅子孙少安得到信息后，又主动过来帮忙。 他们两人都没做过木匠活，只能给王树海打下手拉大锯。 在罐子村这边有个亦荤亦素的谜语来形容拉大锯：两人对面站，脱了衣裳干，为了一条线，累得直流汗。 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实际非常累人，全靠两人来回拉扯。 没一会儿，王满银就感觉脑门冒汗，浑身像要着火一样。他索性把破棉袄一脱，只穿了件线衣接着干。 “满银，你小子看着是个怂包，倒有把力气呀！”见他一身腱子肉，王树海忍不住赞叹起来。 连孙少安也没想到，姐夫没怎么干过活儿，看起来力气不小。 每天好吃好喝，营养跟得上，王满银也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不断提升。 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扛起二百斤东西非常轻松。 再加上彩礼，价钱超乎想象。 娘家的送人婆姨也早有准备，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 家里啥都没有，谁会嫁给你。 窑洞口内侧两边的窑壁上，王满银早开凿了两个洞，一边深一边浅。 对于外人的议论，王满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规规矩矩按照王连顺的指点做事情。 也因此，黄土高原这边换亲非常流行。 要先把圆木一段放入深洞内，然后再平移到浅洞内固定。 三天时间，门窗做好。 前几天，王满银去找刘庆立办事儿，还听说槐树岔乡有个青年娶媳妇，出了1800元彩礼。 两人照着墨线拉大锯，王树海那边也没闲着。斧、锛、刨、凿，在他手里算是玩出了花儿。 接下来两口箱子，四张椅子，又花费了一天时间。 接着，又有一个乞丐跳出来念喜祝贺：“太阳出来红花开，家有金斗挂银牌。富贵人家喜门开，念喜的人而闪上来。花轿进院我挡住，唱段喜歌来贺祝……” 一路有规矩的，遇到村庄、桥梁，都要放鞭炮吹唢呐……至于到底啥意思，王满银也不懂。 “兰花以后要享福了，人家开代销点的，家里糖吃不完。” 现在结婚提倡一切从简，但有些路数该有还是要有的。好在有王连顺这个媒人帮衬着，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倒没出啥差错。 红火年代，一切从简，很多风俗习惯都省略了。 不要财礼的人家肯定有，但是不多。而且一般都是男方条件比较好，在工厂或者什么地方上班。 趁这群碎娃捡糖的功夫，众人忙进入孙家院内。 窑洞门口放着火盆，王满银扶着孙兰花从上边跨过去。再放两挂小洋鞭，新人对着画像三鞠躬，婚礼仪式就算完事儿。 很多后世人以为这个时代娶媳妇不要钱，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怎么可能。 门上安高窗，和门平行并列再按一扇低窗，确保屋内采光通风。 “我咋听说他们家是驴粪蛋子外边光，为结婚欠了一沟子的债……” 而后院内又响起鞭炮和唢呐，依然是经典的“大海航行靠舵手”。 否则的话，仪式还要再复杂几倍。当然，这也和王满银家没有长辈有关。 队伍上了崖畔，石头这个碎娃早在边上等着。 另外迎亲队伍里还有两个担任迎人的婆姨，今天从头到尾负责新娘子的事情。 不等其他孩子反应过来，他便抢先接过架子车，试着赶了几下毛驴，跟着就讨要红包。 王满银还隐约听到双水村的婆姨们小声谈论着自己： “这就是兰花找的男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也不像个二流子呀。” 王满银骑着毛驴在前面开路，后边跟着辆架子车，几个人浩浩荡荡朝双水村方向赶去。 猪肉、离母糕、白面、踹怀钱、坠箱钱等等，一切准备就绪。出门先放一小挂洋鞭，接着唢呐响起…… 一群孩子嗷嗷叫着冲过来，拦在众人跟前索要糖果。 至此，花费了两个月时间，王满银家的新窑洞总算完工了。 孙家这边请来了村支书田福堂帮忙招待众人。对方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也不会在礼节上有差错。 新社会，新气象，吹得唢呐调子也不一样。什么“大海航行靠舵手”，“带花要带大红花”……。 然后，两人扶着把准备好的一根圆木推到里边固定。这圆木相当于大门的横梁，安装也是有讲究的。 “听说家里又新挖了一孔窑洞，这次还弄了两床新花被子……” 日子稍微差点，肯定有个儿子打光棍。 还有被套和一对红色带花被面，两双塑料底鞋，一条方围巾。带喜字的搪瓷洗脸盆、杯子、暖水瓶……在刘庆立的帮助下，王满银也早早凑齐送过去了。 其实这已经够省了，主要老岳父一家都不是挑理的人。 为此男方结婚时在窑洞门口贴了一幅对联：“高价钱买高价粮，高价姑娘入洞房”，横额是“一千八”。 因为只摆了三桌，也没怎么请村里人。就大队支书，两个生产队长，还有自家门上过来帮忙的几个人，以及专程从公社里赶来的刘庆立。 家具做好，王满银没有耽搁，直接送到老岳父家。 等他们赶到双水村村口，远远就看到孙玉厚家门口场畔上站满了人，不住冲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不过现在一切从简，他只放了挂小洋鞭。等村里孩子们过来凑热闹时，撒了几把糖就算了事。 只见木屑飞舞，很快变成了一根根光洁笔直的构件…… 不等对方唱完，王连顺就把红纸包递过去。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结婚，心中自然充满期待。 王满银听后，也是瞠目结舌（注：该例子来自黄土高原某市的地方志编纂研究室，时间为1972年，真实性应该有所保证。虽然只是个例，却也能窥知一二。所以大家不要再纠结彩礼的事情了。）。 对此，王连顺早有准备，立刻让人撒糖。而且故意朝远处撒，让他们来不及再堵。 如果一家有三四个儿子，父母就要愁断肠。而且往往这样的人家，女方要的彩礼更重。 起房盖屋也算庄稼人的一件大事，换做后世，肯定要摆上宴席庆祝一番。 一番交谈后，头上盖着红布的兰花便被孙少安背上架子车。 万事俱备，王满银这边也不再折腾，老老实实等着当自己的新郎官。 这是嫁妆，需要等结婚那天再送回来的。 黄土高原这边结婚，没有唢呐不热闹。吹唢呐的人也是王连顺帮着找的。 接下来，就是安排中午的酒席。 至于凑热闹的小孩子们，王满银也没让他们空着手离开，每人两个糖果。 一路吹吹打打，重新返回罐子村。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根据王满银的记忆，有些人家订的娃娃亲，每年男方都要给女方送东西。春天送身单，冬天送身棉，秋后送粮食，一直送到结婚。 总之，他现在就是个工具人，让干啥干啥。 宴席由王寿长老爷子帮着掌勺，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忙乎。 杀了两只鸡，再加上七八斤猪肉，还有就是自家产的鸡蛋，以及半筐雪里红和土豆萝卜。 每桌一碗红白肉、一盆土豆粉条炖鸡，清炒雪里红，鸡蛋炒地软，一筛子二合面馒头。 酒席虽然不算丰盛，但是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