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分开,让出一条道。 眼前还敷着药的疯书生,拄着陈冶帮他做的拐杖走过来。 老村长皱眉提醒:“疯书生,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疯书生却仰天大笑,沈宁宁从未见过他这样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样子。 他凭着感觉伸出手:“好徒儿,师父的好徒儿!” 小家伙连忙上前扶住他:“疯夫子,你怎么来啦?” “听说有人要颠倒是非,助纣为虐,我当然要出来听一听有多无耻,幸好为师没有白白教你圣贤之理,为师支持你,一定要还吴家一个清白。” 疯书生感动之际,甚至眼眶含着热泪。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热血激动的时刻了。 为着他们戴家的风骨有了传承,也为着他所有才学,后继有人而高兴! 王捕头斥责:“疯书生,你这样教,是害了沈小姐。” 在这种世道,哪个清贫的百姓之家,会跟权势叫板? 能号令官府直接为凶案定性的大人物,想必是绝对惹不起的! 疯书生扭头,看着王捕头的方向。 “愚不可及!”他说王捕头。 “宁宁今日,帮的何止是吴家三口人?而是未来,千万万万个我们。” “今日他们敢入室放火,害人性命,可见将人命当做草芥,你我在这样的权势眼中,更是命如草贱!” “来日你的家人、你的妻儿,在大火中被烧出累累白骨,你也能说出一句‘世道如此’吗?!” 王捕头陡然陷入沉默。 陈冶出声:“当火都烧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再喊冤,才是来不及。” 刘大伯附和:“一直退让,绝不会引来他们的同情怜悯,反而让那群权势更加确信,我们平民百姓,只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舍之不可惜。” 村民们忽然醒悟过来。 有人怒骂:“有的权贵,心太黑了。” “可不是吗?”有人抱怨:“这件事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抹过去?” 不多时,支持沈宁宁的呼声就越来越多,最后除了老村长沉默,全村村民叫嚷着要给吴家一个公道。 王捕头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他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沈宁宁半晌,终究是重重地叹口气。 “沈小姐,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会如实复命,告辞。” 他走后。 老村长连连摇头:“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大家伙既然一心,那就共同面对吧。” 沈宁宁感慨:“村长爷爷……” 小家伙擦去马上要冒出来的泪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全村的人这样相信支持她,她要赶紧想办法。 疯书生拉着她的手:“徒儿,你可以拿着我的字帖,去京城找……” 然而,沈宁宁压根就没注意听他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陈大哥哥!走,驱车,送我上京城。”她要找陈少北帮忙。 说罢,小家伙匆忙甩开手,跟疯书生告别。 踏上马车,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疯书生:…… 这徒弟,真的知道找谁吗? 再次踏入镇南将军府的门,上次扔沈宁宁出来的管家,是毕恭毕敬,将她迎进去的。 不仅如此,还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喊。 沈宁宁圆润红红的脸蛋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叔,叫我宁宁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管家吓得连连摆手。 太子殿下可是吩咐了,下次再见到沈宁宁,要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好好对待! 于是管家将她和陈冶领入正厅等待,并说,他们少爷出去练兵,一会就回来了。 还上了好茶和好点心。 管家走后,陈冶有些淡淡的激动。 他捏紧茶杯:“在边疆时,除了我跟着的将领,最崇拜的人,就是镇南大将军了。” 镇南将军武功高强,曾在敌人阵营三进三出,捣毁粮仓,以少胜多,创下无数传奇。 沈宁宁糯糯道:“唔,那要不要我帮忙引荐吖?” 毕竟她觉得,陈冶一身本领,总是跟着她,得不到用武之地。 但陈冶马上摆摆手,十分谦逊:“多谢小姐,我现在能力不够,来日得了战功,再向将军自荐。” 他们说话间,陈少北已经回府。 听说沈宁宁来了,他顾不得换衣服,穿着银铠大步朝正厅走来。 “沈小姑娘。”看见沈宁宁以后,他微微一笑。 小家伙立刻站起身:“陈少北哥哥。” 她怕耽误他时间,将来意简洁明了地告知。 陈少北听的愈发皱眉。 居然有人想要沈宁宁的命? 如此凶险的事,她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陈少北道:“所以,你是希望我帮忙,把这个案子先压下来?” 小家伙连连点头。 “我怕因为我不肯画押,他们就想别的办法来作伪证,听说案子既成,就很难翻案了。” “哥哥还有两日就回来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拖住。” 陈少北有些意外。 倒不是惊讶于沈宁宁年纪小,思路却如此清晰。 而是她居然知道墨凌危回来的具体时间! 他作为墨凌危的挚友,居然都不如她清楚。 “你确定太子殿下会在两日后返回?” “嗯!哥哥跟我说了,他只走几天。”沈宁宁大眼睛乌黑明亮,里面全是对墨凌危的信任。 陈少北笑着按了按眉心。 墨凌危既然会对沈宁宁做出保证,他就一定会按时赶回,跑断马腿也会回来。 于是,陈少北不再耽搁:“好,这样吧,我现在就拿我父亲的令牌,他与京兆尹有些交情,把一个案子暂时压下来,还是做得到的。” 沈宁宁忙道谢,陈少北看她眼神晶润,小脸写满了感恩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卖墨凌危一个人情:“都是殿下交待,要好好照顾你。” 小家伙就有些想墨凌危了。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说不定事情马上会有转机。 陈少北拿了令牌,沈宁宁和陈冶跟着他一起,乘坐马车去了京兆尹的官府。 小家伙在马车上等,陈少北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 “已经交待了,沈小姑娘可以放心了。” 沈宁宁松了口气,糯糯道:“太好了,陈少北哥哥,我请你去酒楼用膳叭!” 她要好好答谢一下他。 陈少北想了想,一会他也没什么要事,就答应了。 陈冶驾车,直接去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陈少北先行下马车,随后伸手,扶着沈宁宁下来。 三人一起进酒楼的时候,陈少北与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不小心撞了一下对方的肩,俩人异口同声—— “抱歉。” 然而,当小厮抬起头,看清楚陈少北的面容时,他眼中豁然燃起怒火。 “是你?!” 陈少北一愣:“怎么是你?” 他刚说完,对方就猛地伸拳袭来:“你这卑鄙小人,今日总算让我碰见了!” 陈少北立刻抬臂抵挡,俩人当即动手打了起来。 陈冶忙护着沈宁宁站去一旁。 小家伙踮脚查看,瞧见那小厮面孔熟悉,恍然惊讶:“是她……” 姜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