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房间门的瞬间,清茉便看到跪在旁侧的苏哲。此时海棠树叶茂盛,阳光透过细密的缝隙,光与影同时在周围浮沉而动,显得格外孤漠,仿佛是在吊唁刚刚而去的老郡王妃。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苏哲在清茉和白紫箫出来的瞬间,快速抬头。她望着清茉,表情已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包含绝望。
“七小姐,谢你今日这般帮老郡王妃,老奴这儿给你磕头了。”苏哲说完,头猛然的垂了下去,狠狠的磕到了地上,声音响的有些诡异。随后不久,便有血从她的额头与石地之间流了出来。
对于此,苏哲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她也没抬起头,只是一直保持着磕头姿势,就这般开口。“七小姐,老郡王妃有事吩咐过老奴告知七小姐,请七小姐让九千岁先行离开。”
苏哲说这话时,心中一阵说不出来的嗤然之笑。若是今日之前,她怕是不敢在这个杀人如麻的九千岁面前说这话,因为她怕死。但是而今,她的主子已殁,她要尽心尽力伺候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现在还怕什么。命而已,谁想要谁拿去便好。
听见这话,清茉并未如苏哲所言要求白紫箫离开。她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哲,声音说不上温柔,但却更说不上冷漠。
“哲哲姑姑,依清茉看来,奶奶绝对没有这样吩咐你,你如此说话意欲何为,清茉清楚的很,但必不会如你所想。”
说完之后,清茉拉紧白紫箫的手,脸庞上微染了一抹如水的笑容。随后她没有再说其他,只是拉着白紫箫走向自己的房间。
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让苏哲不禁闭上眼眸,黑暗之中,她似乎看到老郡王妃在对自己说,哲哲,活下去。
眼泪从紧闭的双眸之中留下,苏哲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传来黏稠之感,传来淡淡暖意,而周围的风,虽然微热,但却犹如温柔的手一般,轻抚着苏哲快要破碎崩溃的心。
她不会瞒着他此事,也不会因为他或许会和旻止一般而生他的气。不过若是彧卿真的与旻止一眼,她还是会失望,会失望。
“公主……”苏哲含泪唤了一声,如同几十年前那般。只是,名称依旧,人已不在。
随后,苏哲慢慢的起身,额头上的鲜血也因此流了下来,染在她的脸上,看着或许有着狰狞,但是更多的却是绝望般的痛楚与悲哀。
“姐姐,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今日彧卿看到的,不过是眼睛所见之景而已。是否属实,不能妄下结论,但姐姐的话,是在误导彧卿,你好歹是个长者,怎么能这般欺骗小孩子?”彧卿后面的语气,略带着一丝撒娇的韵味。
这话让清茉一愣,立于原地无言发出。而白紫箫唇角的笑容,却深了很多,笑容越发妖娆,仿佛一朵刚刚胜放而开的大漠玫瑰,绝艳惑人。
“嗯,多谢九千岁!”彧卿点头,脸庞上还带有着笑意。不过很快,他的眉宇紧蹙起来,人也快速的快速的站了起来,走到清茉面前,满含担忧的看着她:“姐姐,你身上好大的血味,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他的唇不知为何,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艳红。而面容却越发的白皙如玉,光华高贵。瞳眸是一如的黑暗,仿佛染上无尽黑色的阴霾一般,阴寒慎人。偶尔的一点光,亮如星辰,溢彩流泻,却还是那般的冷漠幽暗。
“公子……”苏哲沉痛的唤了一声,再无言。
佛庙,是一些人的信仰之地,是一些人的依托,但是里面的人终究还是这个尘世之人,终究还是懂这个世间。佛庙之中的人,不过是换了另外一个角度,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世间的悲欢离合,缘分爱恨。
彧卿虽然年纪小,但是终究是在佛庙中长大,从小受到熏陶,更由妙法大师传他佛法,自然与旁人不同。
沉默了片刻之后,彧卿笑了笑,目光再次看向清茉,道:“姐姐,你刚才所说之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不想说,我自己也能弄清楚,到底怎样才是事实?今日姐姐怕是没有心情陪伴我出去玩乐,彧卿也不想浪费时间,今日还是去练武!。”
彧卿看着清茉,神情上浮现出一丝的好奇。不过,他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某种回答。父王传唤姐姐过去,但很快便传来消息,说是有刺客行刺。而这之后不久,受伤的奶奶被送到北院。这一件件事联系到一起,他大概能够想到一些,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听姐姐说过之后才知道。
另一边,清茉的房间。她和白紫箫刚到门口时,便看到坐在桌边大方吃着樱桃的人。而那人也瞬间发现他们,高兴的抬起头,愉快的出声呼唤。
“彧卿,奶奶已经从这个世上离开,母妃大概也如奶奶一般,而姐姐身上这些血迹是父王的,他受了重伤。”清茉很是平静的说道,唇角微微的勾起,笑容平静至极。很快,她又开口补充:“他们三人都是被我所害,这身上的血是姐姐手中匕首插进父王腹部时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