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陟踹翻的那名白人男子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环视一圈面前已经聚做一堆儿的黄种人,又格外用力地瞪了萧陟一眼,往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走了。
那个活泼的圆脸女生不忿地小声嘀咕:“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刚才劝架的阿姨也“哎呦”了一声,“刚才我还想扶他起来呢, 结果他瞪了我一眼!你们刚都看见没?他把咱们几个轮番瞪了个遍!你们怎么跟他动手呢?他是老外,人高马……”阿姨的视线落在萧陟身上, 微微仰了下头才看到他头顶,“呵!这小伙子个子可真高!得快一米九了吧!”
她身边转眼就聚了七八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叔叔阿姨, 闻言都附和, “小伙子哪儿的人啊?”“多大啦?”“吃什么长大的呀?”“真有一米九吗?”
萧陟有点儿应付不来这种来自长辈的关爱, 硬着头皮回了句:“西北人, 一米九。”就不肯再张口了。
几个叔叔阿姨见他嘴不甜, 就转移了注意力, 念叨着:“真是的,好不容易退休了, 说报个旅行团出趟国吧,就碰到这种事。”
圆脸女生脆着声音问道:“叔叔阿姨,你们都是同事吗?”
萧陟跟陈兰猗并没有特意看向女孩儿,却都在拿余光不着痕迹地看着女生和她男友的表情, 揣测着她这是随口一问还是在试探。
那位阿姨说:“啊是啊, 我们都是一个厂的职工,同一年入职,同一年离职, 大伙一块儿商量着出来玩儿一趟吧,唉,结果碰上这种事……”她又看看周围,像是再次确认一番:“幸好人都没事。这飞行员技术够好的,我看飞机尾巴都没了,还能给停好。我的妈呀,你们当时也吓坏了吧?在地上擦那段,震得那个厉害哦,机翅膀尖都蹭出火花来了……”
阿姨心有余悸地说着迫降时的感受,萧陟跟陈兰猗认真听着,学着圆脸女生和裴永年的样子附和着点头。
其实他俩都没有坐过飞机。
“哎,这姑娘也俊,多大了啊?”阿姨的注意力突然又转移到陈兰猗身上,开始查起他的户口。
陈兰猗哭笑不得:“阿姨,我是男的。”
几个叔叔阿姨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男的!怎么留这么长头发啊?”
“啊……我是搞艺术的……”他留了一头乌黑顺长的头发,身上穿了一件亚麻色的宽松短袖,一条黑色的、有些肥大的棉布裤子,脚上是一双像是手工缝制的白布鞋,看起来是挺像搞艺术的。
一个阿姨立马接话:“我知道!你们搞艺术的都喜欢留长头发,显得,嗯,怎么说来着?”
陈兰猗:“文艺?”
阿姨一拍手:“对!文艺!男孩儿留这么长头发还挺好看的啊。”
另一个阿姨也端详着陈兰猗,像是发现了真谛:“还是因为长得好看,要是别的男的留这么长头发就显得邋遢。”
“哎小伙子,你们是哥俩吗?刚看你们抱一块呢。”一大叔问。
陈兰猗不得不点头:“是,我们是兄弟。”
一名阿姨在他和萧陟之间来回看:“不是亲兄弟吧,长得不像。”
陈兰猗耐心地回答:“不是亲的,是表兄弟,但是关系好。”
萧陟在一旁赞叹地看着他游刃有余地跟一群叔叔阿姨聊天,看着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融入了幸存者中。
一阿姨感慨:“我就说呢,得亏咱们降落成功了,要不这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真出点儿事可怎么办?”
有个大叔不像这阿姨这么乐观,“咱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人能找到我们吗?”
“能!肯定能!没听导游说了吗,机长正在想办法修理通讯装置呢,还有那个黑匣子,也一直发射信号呢。”
陈兰猗适时地插话道:“阿姨您还知道黑匣子呢。”
他长得干净好看,几个阿姨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姨直接“咯咯”笑起来,“我也是刚听导游说的。”她指了下不远处,“你看,那是我们导游,她正听机长说话呢,一会儿过来翻译给我们听。”
萧陟跟陈兰猗望过去,正巧导游朝这边转过身来,手里拿了一叠红色的遮阳帽。
圆脸女生对自己男朋友说:“咱们也去听听机长在说什么?”
男朋友点头,小情侣跟大家道了声别,然后手拉手往机长那边走去。正好跟正往这边走的导游姑娘擦肩而过。
导游也是个年轻姑娘,已经戴了一顶小红帽儿,t恤短裤,梳着条不算太长的马尾辫,看起来活泼利索,手里拎着个双肩包。
她走近了,对那几名叔叔阿姨说:“我们再等一会儿,机长说他能把无线电收发机修好,那个修好了就能发送求救信号了,大家不用担心。”她一边说一边分发红帽子,“大家把帽子都戴上,就在这附近行动,但是别走远,要不一会儿救援的人来了,再找不着谁。那边有片阴凉,大家可以先过去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