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馥梦身子靠在等候区的墙上, 用力咬着嘴唇,浑身都打颤,用手捂住脸,过了一会儿放下手后,终于不抖了。她死死盯着陈嘉, 伸手抓住陈嘉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是谁伤的他吗?”声音里满是寒意。
薛馥梦情绪激动, 略长的指甲都扎进他肉里,陈嘉脸色不变, 也没有说话。
“有人报案说他们女儿被非法组织囚禁, 我哥哥他们去救人, 她竟然趁我哥对她没防备, 往他胸口扎刀子, 嘴里还喊着……”
旁边一个警察低着嗓子骂了一句, “还喊‘以神/的/名义’,真tm被洗脑了。”
他说这话时, 薛馥梦眼中现出一种深刻的仇恨,被陈嘉用余光看到,心里不由一沉。
薛馥梦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见他雪白的胳膊被自己掐出几个月牙状的血痕, 忙向陈嘉道歉。
陈嘉扶着她坐下:“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有哥哥在,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来的路上我听见哥哥和别的医生打电话, 虽然我没听太懂,但是听哥哥的意思,没有伤到最要紧的地方,他挺有把握的。”其实他当时在电话里听到“心脏破裂”“心包填塞”之类的词,听着就很凶险。
薛馥梦垂着头坐着,浑身散发着脆弱的味道,半晌才抬头看他一眼,眼中含义极为复杂,似有什么熊熊燃烧起的决心,看得陈嘉心头不安,不由按住她肩膀:“馥梦姐,你千万别多想。”
薛馥梦定定看他半晌,又低下头去,将一切神色都掩藏起来。
经过五个多小时手术结束,萧钺从更衣室出来后就去了手术室外的等候区,一眼看见在外面椅子上互相倚靠着睡过去的薛馥梦和陈嘉,薛鸿飞的一名同事也留在这里,经常值夜班让他习惯了熬夜,还醒着,看见萧钺后立刻站起身:“医生,怎么样?”
萧钺抬手示意他不用着急,不过薛馥梦和陈嘉还是立刻就惊醒了,薛馥梦奔过去问他:“萧老师,我哥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已经送去icu,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萧钺对薛馥梦说话,眼睛却是看向陈嘉。
薛馥梦狠狠松了口气,红着眼睛向他道谢。
陈嘉也过来了,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小声问他:“累不累?”
萧钺一直板着的面孔终于露出些笑意:“没事。”
之前那个案子还没了解,薛馥梦便请薛鸿飞的同事先回去了。
萧钺说可以带薛馥梦去icu陪护,薛馥梦又是十分感激。
萧钺带着她和陈嘉去坐电梯,一边淡淡地说:“没什么,一会儿跟着护士做一下消毒,听护士说下注意事项就可以。”
薛馥梦连连点头。
等电梯的时候,萧钺突然揽着陈嘉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身前,在他耳边小声说:“累吗?”
陈嘉为他在公共场合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弄得万分羞涩,尤其旁边还有一个曾经的“追求者”——追求者?陈嘉突然福至心灵,暗笑着看眼萧钺冷峻的侧颜,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印了一吻,“不累。”
萧钺微微挑眉,没有表态,但是眼里的笑意加深了。
一旁的薛馥梦满腹心事,迟钝地意识到旁边发生了什么,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们俩。陈嘉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别害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薛馥梦脸上的惊讶半天才下去,言不由衷地说道:“恭喜。”看向陈嘉时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钺带着薛馥梦去icu外的护士站,护士站的女护士们看见萧钺后脸色都发生奇异的变化,似乎在一瞬间就拘谨了,又带了几分羞涩。
萧钺把薛馥梦交给其中一名较年长的护士,护士站还有另外两位女护士,都很年轻,又羞涩又热情地同萧钺打招呼:“萧医生刚下手术吗?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会儿?”
萧钺看眼陈嘉,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正是嗜睡的年纪,不能缺了觉。
“你们知道哪个休息室还有位置吗?”
“您去我们护士的休息室吧,那里有床。”
萧钺干脆地拒绝:“这不合适。”
两个护士同时笑起来,“要是别人是不行,萧医生没事的。”
陈嘉看看她们,又看看萧钺,问道:“就去咱们周五去的休息室不行吗?”
萧钺现在跟他说话时习惯性地迁就他的身高,自然而然地微微低了头,语气也柔和起来:“那个休息室要给值夜班的医生用。”
陈嘉“哦”了一声。
那两个护士对外貌出众的陈嘉亦很感兴趣,问萧钺:“萧医生,这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
陈嘉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拼命朝他使眼色,生怕他在医院里也乱说,提什么“情侣”。
萧钺忍俊不禁地回握住他的手,对护士们说:“我弟弟。”
陈嘉确实困了,打了个哈欠,对萧钺说:“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
立刻遭到萧钺的反对:“不行,不能疲劳驾驶。”
最后两人去了icu医生们的休息室,这里只有几个固定的长椅,只能半躺着,不能完全平躺,已经睡了好几个医生,只剩一张空椅子,幸好椅子是软面的,也比较宽。
萧钺和陈嘉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萧钺先躺下,然后搂着陈嘉的腰将人揽进怀里,两人大腿缠着大腿,硬是在这一张长椅上挤开了。
陈嘉一开始是背对着萧钺,两人像两把交叠的勺子一般,过了一会儿,陈嘉小心地转了个身,面朝着萧钺缩进他怀里。
萧钺在他耳边小声问:“太挤吗?”
“不是,是顶得慌。”
萧钺脸上一热,腰上一动就要往后错,被陈嘉一把按住不让他动:“哥哥,睡了,好困。”
萧钺做了个深呼吸,听着陈嘉已经平缓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疲惫渐渐袭来,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萧钺自然醒,立刻感受到怀里有人,随即意识到他和陈嘉在医院的椅子上这么挤了好几个小时。
他没有做例行的冥想,直接睁开眼,陈嘉还被他抱在怀里,胳膊被他压得略有些发麻,但不算难受。
清早的阳光透过窗帘温柔地洒在床上,怀里睡着这样一个人,均匀香甜的呼吸声就在他胸前响起。此等情景竟然令他分外心安,并带着老照片特有的温软柔软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