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喇嘛在后院里洒水, 山顶最清澈的凉风卷起落叶,将喇嘛深红的僧衣拂起一角。
白玛喇嘛突然停下洒水的动作,抬头望向远处的青山蓝天,遥远的地方再次传来扎西嘉措的呼喊。
喇嘛立刻丢下水盆,大步向外跑去。他绕过寺庙狭小的房舍, 来到前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上, 有个人影正在半山腰处艰难地爬行,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白玛喇嘛快步下山, 跑了百十来阶后向扎西伸出双手。
扎西脸上溅了几滴血迹, 抬头看了白玛喇嘛一眼, 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登时一软, 险些跪到地上。他一手抓住白玛喇嘛, 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扶着背上的人, 颤声道:“救他……”
白玛喇嘛还从未见过扎西如此慌乱,不由再次看向他背上这个昏迷的男人, 心头登时一动,抬头看向扎西:“扎西,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吗?”
扎西心中轰然一响,视线在萧陟的脸上定住, 刹那间, 一切的心动都有了缘由。
萧陟被两人合力抬回庙里,立即有小喇嘛取来白玛喇嘛秘制的藏药。
白玛喇嘛给萧陟喂了药丸,然后用毛巾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净, 问扎西:“你们遇到强盗了吗?”
扎西面色凝重地点头,将怀里的金宝瓶取出来,恭敬地用双手递给白马喇嘛。
白玛喇嘛接过后,看了两眼便收进前襟的大兜里。
白玛喇嘛是当地最有名的活佛,他所在的帕邦喀寺也是这一带最神圣的地方,即使是在强盗最猖獗的年代,即使是最凶恶的土匪,也不会在帕邦喀寺山下闹事。
“他们应该是冲着金宝瓶来的。”扎西本来不想说家里因为金宝瓶而遭强盗的事,但此时他已察觉此事非同小可,便跟白玛喇嘛说了一遍。
白玛喇嘛叹气:“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仁波切,那个金宝瓶到底是什么呢?”
白玛喇嘛意味深长道:“到了你可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扎西已经习惯了白玛喇嘛的说话方式,他静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仁波切,您刚才问我,他是不是我等的人,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白玛喇嘛微笑起来:“你还记得我把你从雪山上背下来的那天吗?你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扎西摇头,这十年来,白玛喇嘛总提醒他,他曾做过一个梦,不要忘。但扎西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白玛喇嘛一脸慈祥的笑意,“等你听清你自己心里的声音,我就会把你的梦告诉你。”
扎西看着萧陟的睡颜,声音不自主就放柔了:“仁波切,强盗来的时候,他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却还想着保护我,为了我,他连命都不要了。”
白玛喇嘛起身从橱柜深处找出一个镶了玛瑙的圆形金盒,“一天吃一粒,他的高反就会好了。”
扎西感激地向白玛喇嘛连连道谢。
白玛喇嘛又问:“防晒的脂膏还要吗?我又做了一些。”
扎西不知想到什么,白皙的脸上微微泛了红,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萧陟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来,一醒来便听到脑子里系统的提醒,积分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扎西正趴在他的榻沿上休息,他一醒,扎西立刻也醒了,关切地起身查看萧陟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清明,松了口气:“还难受吗?”
萧陟笑着摇头,抬手在他散开的头发上抚了抚,“吓坏了吧,都怪我高反太严重。”
扎西定定看他两眼,突然扑到榻上。在寺庙里要保持庄重,扎西不敢亲他,只能紧紧地搂住他,拼命吸他脖颈处的气味,半晌后才抬起头,满怀柔情地看着萧陟:“仁波切给你喂了药,以后不会再难受了。”
萧陟有些惊讶他的主动,挑眉看着他。
扎西咬了咬唇,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轻轻挽起萧陟的一只手,捧在心口上:“萧陟,以后你不会再有高反了,你……你喜欢高原吗?我是说,你愿意在这里生活吗?家里现在是有些穷,但是阿爸他们和我都能赚钱,等才让长大了也可以……”
扎西有些紧张,说得磕磕绊绊,萧陟却听懂了,满怀激荡,急切地接话道:“我愿意!我愿意在这里生活,和你一起!”
扎西一怔,随即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充满,“你……你真的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