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巡防营的人也拿不准了,若是人家家务事,他们就未必要趟这个浑水了。
见巡防营的人在观望,纪深走过去,施礼道,“各位官差,小生是本次进京赶考的举子,我二弟也是举子,还是解元,素来人品端正,这个下人虽然是我二弟身边的,但是,要说他是受我二弟指使,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还请各位官差,将其带去衙门,由大老爷们发落。”
奶娘还拽着纪深的袖子,小声道,“少爷,马上就要科考,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送去给二房发落吧。”
纪深却没有听她的,也小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伯赶紧给了领头的官差几两碎银,“这奴才向来滑头,还在挑拨主子关系,实在可恶,官爷只管拿了去,秉公执法就是。”
那官差把银子不着痕迹地揣怀里,带人走了。
王三当晚没回来,二房就觉得大事不妙,次日,被大理寺传去问话的时候,纪喻气急败坏,坚决否认指使之罪,只说听了大哥的劝告,裁了些不用的家人,谁知被打发的下人竟然报复,挑拨兄弟关系。
这事惊动了大理寺卿,毕竟当事人两个都是兄弟,还都是马上就要应考的举子,这要考上了,那可是天子门生,不可草率。
没有明确证据之前,也不能因为下人一句话就顶罪,所以,他们就先放了纪喻,案子先让捕快去详查。
而纪喻也是吓坏了,他虽然有了锦绣文章的金手指,可是人生阅历却并不丰富,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们原以为王三伶俐,腿脚快,扔了火把就跑,那些人慌乱中救火,谁能想起去追他?
可哪里知道,人家一家人都睡得晚,火把一进院子,立刻就被灭了,而侯府派去的护卫腿脚快到飞似的。王三那么伶俐的人居然会被抓!而且,就那么不凑巧被巡防营看见,把他抓进了衙门!
这事要闹大了,天赐文采还有什么用啊!总不能到牢里去写文章吧!而且,科考在即,万一被夺了举人功名可怎么办?!那就全毁了!
此刻,纪喻心乱如麻,他怕了!也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忍了纪深,他也未必今科能中。现在,自己不放过他,最终拖累到自己。
如之奈何?
纪喻想起了郡主,郡主对他有知遇之恩,多次流露出欣赏之意,还说过有难处就跟她说。于是,纪喻立刻在路过车马行的时候,租了个马车,赶去了郡主府求助。
虽然纪喻极力撇清自己,把自己说得清白得跟那白莲花似的,可是,阅人无数的郡主,还是听出了些弯弯绕。
京城里兄弟反目,互相记恨的,时有发生,这纪喻才貌双全,人也伶俐,嘴甜会说话。可是,要说多有风骨,郡主也不信。
郡主实在是被前面两个丈夫弄怕了,再不敢招惹这有风骨,不肯折腰的才子了。这纪喻虽然谄媚了些,可是,总比冷心冷情,不理自己的强吧。
纪喻说了一堆,再看郡主,依然优雅地摇着团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说同情,也不说愤慨,好像都没认真听似的。
他有些忐忑起来,纪喻突然变成才子,颇有些恃才傲物。但是,到了京城,尤其是到郡主府这几次,他才发现,这世上真正尊贵的人是什么气度,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也多少明白了,哪怕他有了天纵奇才般的文采,在大人物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位郡主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到底是愿意帮还是不愿意帮啊。
“郡主?”纪喻有些忐忑地问,“郡主,小生不知该怎么办了。郡主您见多了大世面,京中的大人也都给您面子,……小生愚钝,求郡主指点。”
“哎~”郡主幽幽地探口气,继续摇着扇子,“大理寺那地儿,本郡主可不熟。我也就是在皇亲贵族里面,还有些脸面,这六部大人,我可不熟,大理寺卿,……好像也没什么交道。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纪喻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磋磨,这次,眼看要被那王三拖下水,那是要坐牢的。
而且,他也没把握继续去糊弄堂兄,人家没有把人交给二房处置,而是直接送官,那是要闹大!是要毁他前程了!看来,长房那边的人,是不好说话的。求他们?不可能!与其求他们,还不如求郡主呢。
想到这里,纪喻就离了座位,跪在郡主面前,“那恶奴诬攀于我,只怕大理寺还要来提我!那小生,还如何备考!郡主高义,帮我一回,日后,他日,我有了锦绣前程,自然报答郡主。”
郡主终于不摇扇子了,她寻思一回,开口了,“我倒有个法子,不知你肯不肯。”
“肯,自然肯!”纪喻看有门,甭管什么法子,先过了难关再说。
郡主正色道,“如果大理寺再要去提你过堂,到时候,让我去要人,我是要不出的。不过,你要是住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护住你,不让他们惊扰你。这理由嘛,就是春闱将至,待考完再说。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