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亲自进宫去说明原委,太后才是无奈,“原来是读书太用功,考前病倒了啊!也是,才十几岁的少年郎,就中了解元,自然是心高气傲的,看来是太想考中了。不过,你说的那官司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惹上官司,还求你庇护?”
郡主又是一番花言巧语的解释,太后虽然不再管了,却白她一眼,“我可怜你两次丧夫,不想太拘着你。可你每次都惹的是进士,做了官的人,总是碍着人家前程,人家怎么可能跟你好好过日子呢!别跟我说只是为了帮忙,你就没点儿想头?”
郡主眯眼笑,还抱着太后胳膊摇晃,“哎呀,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这次不是我强迫的,是他自己害怕惹上官司,自己要住进来,求我保护的,他一家人都是自己来的,我可不曾勉强谁。”
“也罢,你对人家好些吧。女人呢,还是要柔和的。他下次科考还有三年,若是你能帮上他,或许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太后终究是为郡主好的。
郡主的心里却在想,还科考,还下次,没下次了,但凡是个才子,就恃才傲物,谁肯陪着妻子好好过日子,个个都想经邦济世的。
从太后处出来,郡主又去求见皇上,她这次是为纪喻求官,“陛下,您也知道,我前两个夫君,也都是我真心所爱。只是阴差阳错,我跟他们终究不能白首到老。这次却不一样,这个纪喻,虽也是才子,可是,却并不傲气,他和我情深义重,是自愿住进我家的。只是,他身体不大好,错过了科考,病更重了。我这里想求个恩典,赐他个八品闲职,往陛下恩典。”
关于安惠郡主又弄了一个少年举人在府里,还荒唐得耽误了会试,皇帝很不高兴。不过,他曾问过主考官,那主考官倒是有话说,“陛下,虽则纪喻没有参加会试,可是,他的名头可是早就传出来了。”
“哦?为何?”皇帝不解。
主考官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说,像纪喻的诗文集早就在京城的书铺里售卖,郡主还为之扬名,尤其赞赏《中解元后赋菊》中的“我花开后百花杀”那句。
纪喻在京中曾参加文会、诗会,传出来的名声也是不大好,很多人觉得,他虽有文采,却是个狂放,还不容人的。
而且,他还听说,纪喻是为了躲避官司才匆匆携带一家人住进郡主府的。皇帝听到官司里还有指使放火、陷害堂兄的嫌疑。虽然堂兄家最终无事,也无证据证明确实是纪喻指使,但是,终究是名声不好听。而且,这人被大理寺传唤当天,携全家投奔郡主,怎么看都有点畏罪而逃的意思。
皇帝听到这么多事情后,对纪喻印象就差了,“我花开后百花杀?倒是口气大!哼!这脾性倒是跟郡主有些像,算了,不管他了。”
再说郡主回府后,就去看望纪喻,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还安慰他,“你放心,我进宫了,亲自跟太后和皇上求了,让大理寺不要再来找你。但是,太后说她不好干政,除非你是我的什么人,她才方便插手。至于陛下,也说了,若你是我夫君,他就让大理寺的案子不再牵连你,还怜惜你错过科考,授你个八品官,先做着。可若你与我无关,太后和皇上,都让我不要管闲事,还让你搬出去,怕你坏我名声。”
纪喻这才想起,大理寺那案子还没结呢!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郡主府。可是,若是做了郡主的丈夫,那可就不一样了。谁还敢找自己的麻烦?不管是新科进士纪深,还是大理寺卿。
已经错过了会试了,再等三年,何其煎熬,倒不如,索性做了郡主的丈夫,这大宅院也住上了,皇亲身份也有了,八品虽然小了些,可是,新科进士授官也是从七品开始的。等自己熬上三年,说不定也到七品了。
想到堂兄马上就要做官了,而自己还是白身,他就不能忍。想来想去,好像接受郡主的好意比较好。起码能躲过纪深的报复和大理寺的提审。
纪喻就抬头笑着讨好地对郡主说,“能得郡主垂青,是小生的荣幸。若是大理寺那边早点结案,那就更好了。”
“好说。”郡主的笑意深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心甘情愿和自己成亲的了。或许,这一个也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情势所迫,但是,那又怎样,他起码嘴上说了“荣幸”。这是以往的两个丈夫都没说过的。
郡主是天之骄女,什么都有,她一直想要个听话的才子丈夫,却不可得。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虽则这纪喻有些让她看不上的地方,但是,人无完人,就这个吧。
只是他这嫉妒不容人,还爱惹祸的性子,要好好地管管。
此刻,纪喻还没意识到,落在郡主手上,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只知道,眼前的问题都解决了。
殿试后,纪深中了进士,侯府为之活动,谋到了一个翰林院纂修的职务,虽无实权,却是清贵。
紧接着,侯府风风光光地嫁了女儿,女婿是新科进士,年少有为,面貌清秀,喜气洋洋,穿着大红官服,带着黑色官帽,脚踩皂靴,引来很多人羡慕。
京中本来有人奚落,这侯府大姑娘被退了婚,又在家抚养弟弟,主持中馈数年,硬生生把自己耽搁到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将来怕是没人要了。
可是,人家转眼就嫁了小两岁的十八少年郎,还是新科进士,还长相端正,听说脾性还好,还是真心爱慕杨小姐人品的。
据说,在琼林宴上有人讽刺他娶了别人不要的女人,他还竭力护着未婚妻,说是自己高攀侯府,实在荣幸。还说听闻杨小姐照顾母亲、抚养弟弟,人品贵重,他真心仰慕,上门求娶的。
这就羡慕坏了京中的很多贵女,好些人私下里都议论,没想到杨家大姑娘,居然等到这么好的丈夫,便是前面不顺利些,也是值得的。
侯府的人听到这些议论,自然觉得扬眉吐气。侯夫人见到来接亲的女婿,穿着大红官袍,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格外俊俏了。她心下高兴,多年的郁结之气,一扫而光,这几日看着大家为了喜事忙碌,似乎病都好多了。
方云带着人在宅子里张罗着,忙着招待客人,一直到新人入了洞房,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歇下来。
纪深和杨大小姐,两个新婚夫妻,自然是如胶似漆。
可是,同样在这个月成亲的郡主和纪喻,就冷清多了。
郡主成婚两次了,她不想大办,就只请了些亲近的人,摆了十几桌。纪家二老爷和二夫人虽然有些异议,但是,没有人要听他们的。
尤其等成婚之后,纪二老爷和夫人才发现,这婚事跟他们想的全不一样。本来,二夫人还指着喝新媳妇茶,趁机训诫一番,可谁知,根本没有什么向父母敬茶这回事。
二老爷和二夫人在自己院子里等了半天,等不来新妇,就让下人出去问,郡主和儿子什么时候过来。但是,下人回来说,“管事说了,这是郡主府,郡主是主子。这府邸是太后赐给郡主的,府里的规矩自然是郡主定的。”
夫妻俩呆滞了,意思就是,没有新人过来拜见长辈,也没有新媳妇茶喝?
下人磨磨蹭蹭地又说了句,“管事还说,您二位,是平头百姓,见了郡主要行礼,以前是客人,郡主不在意了。日后要常住,规矩就得讲起来,回头,管事要教你们规矩呢。他还说,这是京里,不是外面那些小地方,规矩不能错的。”
“不住了!不住了!儿子才成婚第一天,二夫人就受不住了,气得哭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媳妇,成婚第二日,不来拜见公婆,还要让公婆给她行礼!”
二老爷虽然也颓废,却是明白的,“这是京城,人家是郡主,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咱们得罪不起!”
二夫人第一次看见丈夫这般无能无为,她一下子失去了靠山。住在人家家里,还要受人家的规矩,这儿子相当于嫁给郡主了,而丈夫,也不中用,这日子可怎么过!
二夫人瞬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窝囊的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