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一进宣室殿,宇文宪就已经注意到,父王的一众妻妾中,除了那些没什么名分,不能到此种场面来的,其余都到了,就只有母妃没来。
母妃虽与父王早有嫌隙,但表面上,一直都还算得上是过得去。
今日的宴会,父王十分看重,旁人自然也都不敢怠慢,母妃虽是因病未到,但经由旁人稍加揣测,怕是就会对母妃不利。
但此时,宇文宪必须保持镇定,若让其他人都瞧出了他的惊慌,再加以恶意地猜测和杜撰,那母妃的处境只怕会是更加的艰难了。
见左右之人都在议论此事,宇文宪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殿上,向宇文泰恭敬地行了个礼。
“启禀父王,儿臣昨日归来去看望母妃时,正值她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之际,儿子不敢打扰母妃修养,便先行离开了,今日如此重大的宴会,母妃没能赶来,想必是不愿因自己身体的不适,搅了大家的兴致,还望父王、母后、大都督及在座各位姨娘们多有理解。”
宇文宪在殿上说的这番话,缓和了原本因老王上不快的情绪而带来的尴尬氛围,大家原本的议论声也有所收敛,消失不见。
宇文宪稍稍舒缓了一口气,但同时心里也不免泛起一阵酸楚,母妃这些时日病得那么重,就连四哥身在宫外都有所耳闻,但父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平日里他对母妃是多么的疏忽和冷落啊!
“既然达步干她身体不适,那本王也不多加勉强,罢了,宪儿你入座吧,宴会开始。”
宇文宪应声行礼,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在回到座位这短短几步中,与宇文邕目光相接,他知道,其实自从他进入大殿伊始,宇文邕就一直瞧着他的一言一行,貌似是有话要说。
宇文宪主动向他点了点头,称呼了一声“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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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督军一家回京真可谓是不易,自废帝以后,督军就因行刺之事被远派梁州,这一晃眼就已经足足数年有余了。”
老王上宇文泰先发话,端了杯酒同都督王悦叙事道。
听王上这番关怀之话,王悦也赶忙端酒回话道:
“王上真是好记性,老臣数年不在京城,承蒙王上记挂,老臣要感谢王上的这番关怀惦念之情啊。”
宇文宪摆了摆手,“哎,都督这般客气是作何,自父辈论起,你我也算得上是母舅之亲,算起来都督你还需唤本王一声兄长呢。”
王悦赶忙朝宇文泰作揖道:“这可使不得,罪臣哪里敢与王上您称兄道弟啊,王上这话真是折煞鄙人了。”
宇文泰与王悦这番你推我往、互相夸赞的话,大殿下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能听得出这其中的深意。
宇文泰的这几句话,可谓是给足了王悦这个前朝大将军的面子,而王悦的回话也是话里行间的表明了心中所求,既肯在宇文泰这个推翻前朝皇帝自立为王的前朝名臣面前自称“老臣”,也算是将自己愿意归其麾下为其效力的想法,间接表达的很明显了。
殿下坐着的大王爷宇文毓倒是会听话会看眼力,见父王与都督王悦聊得如此投机,他赶忙端起酒对着王都督敬酒道:
“叔父,小王敬您一杯,为您及一家人这趟远行接风。”
说着,宇文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都督王悦听了他这句话,自然也是喜笑颜开,举杯与之共饮。
表面上的其乐融融,但宇文毓自作主张的这一句“叔父”,可是让坐在王位之上的宇文泰瞬间黑了脸面,旁人没有发觉,但坐在殿下的宇文邕却是全部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