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今天的佛祖不太愿意显灵。
夏星河连忙摆手想说不用,但还是晚了一步,聂兴朝快步走出输液大厅,门被“喀嚓”关上,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柏清舟冷冷地瞥了夏星河一眼,语气淡漠:“手别乱动。”
“噢……哦。”
夏星河看着自己半悬空的手,下意识摸了下手背上的针,又乖乖把手放在了身侧。
柏清舟没再理他,兀自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外面的天黑到什么都看不清楚,输液大厅里另外两个患者也陆续拔针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柏清舟与夏星河两个人,也就更突显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柏清舟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夏星河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侧影,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点击着什么,手机屏幕上黑黢黢的影好像是ct还是什么核磁片子。
更多的东西夏星河就不懂了,哪怕之前和柏清舟同居了大半年,柏清舟也从未讲过丝毫他生活或者工作上的事。
从前的交流不多,重逢后更是如此,柏清舟来夏星河的病房时也是来去匆匆,而上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狗叫之后,他再没来过夏星河的病房。有时夏星河站在窗边看风景时会看到他长腿迈开从医院门前的小花园匆匆路过,两人再没有更深的交集。
这么说来,这次还是这么久以来夏星河如此长时间地和他待在一起,夏星河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发现他好像比之前瘦了点,五官更显得分明,薄薄的嘴唇一如四年前一样性感,深邃的棕色眸子只需要一眼便能让人沉溺。
从前的时候,夏星河也喜欢默默坐在柏清舟身边看他忙碌,四年未见从前的小习惯仍藏在身体的记忆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柏清舟看,低沉而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看吗?”柏清舟微微抬眸,目光与他相触。
夏星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好看!”,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簌地别开眼睛,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柏清舟显然不愿如此,他轻掀唇角,问夏星河:“比得上那个小姑娘吗?”
夏星河没反应过来:“哪个?”
柏清舟:“坐你对面吃饭,和你聊得很开心,合照还要头抵着头那个。”
“你怎么……”
夏星河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晚上那个人真的是你?你也在去那个私房菜馆了?”
“……”
沉默片刻,柏清舟蓦地开口,语调是冷的,“挺好。聊得那么忘我,还能注意到身边的人。”
又说:“病还没好全就这么着急约人吃饭,长本事了。”
“不是说没女朋友吗?这么快就找到一个?”
“就那么喜欢她,晚几天,少吃点都不行?”
冷淡的语调与淡漠的表情让夏星河鼻头一酸。
柏清舟虽冷,但很少如此用如此刻薄的语气说话。之前夏星河只觉得他对谁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人失望,今天才发觉他冷嘲热讽的样子更让人无力招架。
夏星河的手脚还是软的,浑身上下都没半点力气,脑袋一涨一涨的疼,本就是最脆弱难受的时候,被柏清舟这么一凶,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
但他不愿意在柏清舟面前丢人,狠狠吸了下鼻子,把盈在眼角的眼泪全憋了回去,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声音里瓮声瓮气还带着点鼻音:“你凶什么?我也不想啊!生冷的辛辣的我碰都没碰,就喝了点汤……我怎么知道那里面有海鲜,而且我之前也没对海鲜过敏啊!”
“再说你干吗要冤枉人,和我吃饭的是我编辑,我们吃饭是为了签合同,什么喜欢她……和你分手后我都没喜欢过别人好吧!”
夏星河倒豆子似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气呼呼的声音在偌大的输液大厅回荡着,委屈发泄完了,又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外面不时有电动车的警报、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房间里却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静默了。
脑袋还在一抽一抽的疼,肚子也不太舒服,夏星河索性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着:“算了算了,你走吧,我要睡……”
话未说完,却蓦地噤了声,柏清舟伸手撩了下他鬓侧的碎发,帮他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在一边。
只一下,柏清舟淡然的收回了手,温热的触感却贴在皮肤上,久久都没有散去。
“……知道了。”
男人垂下眼眸,语气也低缓下来,像是尖锐的刺被拨开了,露出其中柔软的部分。片刻,他再次低声开口:“之前和你说过,过敏反应要第二次接触才会发生。海鲜是常见的致敏原,没有过敏史不代表一直不过敏,以后吃饭记得注意。”
时间太久远了,夏星河记不清楚柏清舟之前有没有告诉过自己相关的知识,但男人轻缓的语调和微垂的眉眼却真真切切地在他心里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心跳越来越快,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