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没有别的事,只是变着法地向闵庭柯打听心仪的女子是谁家的,多大年纪了,如何认识的…… 闵庭柯安静的吃着饭,对闵夫人的问话置若罔闻。 闵夫人彻底无奈,“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我这辈子生了六个儿子,上头那五个谁也没像你这样,只知道气人。” 闵庭柯笑眯眯地道,“爹娘疼幺儿,我是最小的那个,您自然最疼爱不过,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也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 闵夫人叹了口气,“你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听话。” 闵庭柯立刻放下筷子道,“我还不听话吗?你让我往东,我是绝不敢往西的。” 闵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你就拿话哄我吧。既然如此,为何我问你的话,一句也不答呢?” 闵庭柯笑着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都不急,您急什么?” 闵夫人很是诧异,“怎么?那姑娘不知道你喜欢她?” 闵庭柯道,“我觉得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儿,只是时机未到,我还没有鼓足勇气戳破那层窗户纸呢。” 闵夫人更加不解了,“到底是怎么女孩子,能让你如此的喜欢,事事都为她考虑?” 闵庭柯道,“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当然要对人家好了。妈,您就别问了,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人领到您面前的。您不点头,我也不敢娶媳妇啊!” 闵夫人疼爱地笑道,“既然要和你相伴终生,当然得你喜欢才行。我看与不看,倒不怎么重要。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别因为等待时机,白白蹉跎了光阴。我和你爹都上了年纪,旁人家像我们这个岁数的,只怕都做祖父祖母了。” 闵庭柯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和爹的身子骨一向硬朗,等我将来有了孩子,还指望您多帮着操操心呢。” 闵夫人听了大喜过望,“这是自然。只要你肯生,我说什么都得帮你照顾好了才行。” 闵庭柯道,“那就一言为定。” 闵夫人满意地看着儿子,眼神中光彩夺目,“话是这样说,但你还是得给我个准信。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打算的,到底什么时候成亲?是今年,明年,还是后年?你总得有个说法吧。” 闵庭柯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最晚明年,我保证把媳妇给您娶回来,争取后年就让您抱上孙子,怎么样?” 闵夫人笑容更盛,“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失言了怎么办?” 闵庭柯道,“到时候我就由着您,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闵夫人道,“随便给你准备一门亲事,你也答应?” 闵庭柯道,“答应。只要母亲大人高兴,我没什么不答应的。” 闵夫人握着儿子的手道,“虽然是哄我的话,但我听了依然高兴。小六,妈活到这把年纪,风风浪浪都经历过了。我没别的奢望,只要你能好好的,妈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闵庭柯皱着眉头道,“您这是怎么了?不是才答应我要帮忙照顾孙子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又要闭上眼睛了?您得长命百岁才行,要不然将来别人欺负我,谁帮我撑腰啊?” 闵夫人笑着道,“谁敢欺负你呀?你不去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前儿你舅舅送信过来,特意问起你的近况,生怕你又得罪什么人,让我好好看着你呢。” 闵夫人在娘家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儿,上头有四个哥哥。即便出嫁,娘家那边也一直有来有往。闵庭柯的这四位舅舅对他相当看重,隔三差五就要送封信过来。 闵庭柯道,“您跟舅舅们说一声,让我们不要担心,我平安着呢。对了,眼看着就要大舅舅的寿辰了,今年是整寿,可要大办?我原还想着无论如何要抽出时间去一趟,可如今外头乱糟糟的,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实在是走不开,但寿礼却是不能怠慢的,正想找机会跟您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呢。” 虽然是转移话题的话,但闵夫人听了,果然顺着他的思路道,“你大舅舅近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迷上了雕刻,你要想投其所好,不如送他一车黄梨木的树根好了。” 闵庭柯笑着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大舅母不高兴。您说,大舅舅怎么会迷上雕刻呢?” 闵夫人道,“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摆弄这些,当初他亲手雕了一盒象棋,当成了宝贝一般,旁人碰也不能碰一下,只有逢年过节拿出来显摆显摆,你二舅舅和三舅舅眼馋,偷偷拿出来玩,结果弄丢了两枚,把你大舅舅气得呀,两三个月不跟他们说一句话。后来还是你外祖父出面,才把这件事平息下来。不过自那之后,你大舅舅到了管家的年纪,你外祖父常年把他带在身边,自然也没时间摆弄他的刻刀了。如今他上了年纪,家里的事儿由你大哥哥做出,他有了时间,自然就都捡起来了。” 闵庭柯听了连连点头,“这样也挺好,只当是锻炼身体了,不比出去喝酒强吗?” 闵夫人道,“你大舅母也是这样说。据说在家里书房旁边单独盖了间房,每日都叮叮当当的,你大舅母月前跟我写信来说,你大舅舅算是彻底沉迷了,不去叫他吃饭都不知道时间。两个月前雕刻一尊麻姑拜寿像,惹得街坊四邻都来参观,可把你大舅舅得意坏了。”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闵庭柯这才笑着起身告辞。 等他走后,闵夫人这才惊觉上当,无奈地对常婆子道,“心里想着想着,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常婆子道,“六爷每天日理万机,难道有机会陪夫人说说话,这不是挺好的吗?” 闵夫人叹了口气,“只是我想打听的事情,一件也没问出来。” 常婆子道,“六爷是个心中有数的,您就耐心等着喝媳妇茶好了。” 闵夫人坐了片刻,起身去了内院的书房。 闵老爷正在灯下练字。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道,“和小六吃过饭了?” 闵夫人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闵老爷道,“半生夫妻,你的习惯我自然知道。” 闵夫人走到桌案前,“催你数次,就是不去,和儿子吃饭有这么难吗?” 闵老爷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笑道,“我知道你有话要跟儿子说,我要是在场,他那个滑头就更不肯说了。” 他长着一双和闵庭柯一模一样的凤眼。 闵夫人无奈地道,“可有你帮我盯着,起码不会让我着了小六的道。我一句有用的没问出来,倒和他说了半天他舅舅的事。” 闵老爷微微一笑,“他那个家伙,要是真不想说,就算拿烙铁烙他的嘴也没用,我看你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