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一百骑兵一人双马,举着火把,沿着官道前行。 视线受限,骑兵也不敢走太快。 即便索超性子再急,也不敢不尊重黑夜的规矩。 大约走了二十里路,经过一个小树林的时候,忽然最前面的骑兵下沉,马儿一声嘶鸣向前栽了下去。 “是陷坑!” “快撤出树林!” 索超想不出为何自己半夜出行,还被人埋伏,难道有人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么? 在遇到陷阱,前途不明的情况下,原路返回是明智的选择。一百骑兵人少好调头,后队变前队,转头后撤,快速奔跑起来。 “唏律律” 后撤的战马又有几匹战马摔倒。 是绊马索。 “熄灭火把!牵马撤出树林。” 索超大声下令道。举着火把,敌暗我明,太危险了。众骑兵急忙照做,但还是晚了一步,林中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羽箭,顿时二十余骑兵落马。 “嗖!” 索超听到一支羽箭带着风声就冲自己飞来,脑袋一偏,羽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 摩擦出一溜火花。震的索超脑袋嗡嗡直响。 “嗖!” 就是那一刹那的火光,竟然引来暗中的弓箭手再次袭来。一箭射中左臂护甲,索超哎呀一声跌落下马。 刚落地,嘭的一声,还有铠甲铁叶呼啦啦的声响,又引来一根利箭破风袭来。 “咚!” 索超又中一箭。躺在一颗树后,一动不敢动。夜黑看不见敌人的情景,那倒不如躺在地上来的安全。 “对面有个听声辨位的神射手!” 索超大惊,他也是射术高手,弓马娴熟,所以才更能体会到黑夜之中进行盲射的难度有多大。有位高手盯上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而他带来的骑兵却被林中弓手齐射,又射落了不少。 黑暗林中,只听见一阵阵箭雨覆盖的“嗖嗖”声,战马嘶吼的逃走声,士兵受伤的哀嚎声。 “林中何方好汉?意欲何为!” 索超怒而高喝道。 “嗖嗖!” “啊呀” 又是两箭飞来,索超仗着树木躲过一箭,却被另一箭射中大腿。 “举起火把!” “梁山义军在此,前后已经包围,跪地免死,缴械不杀!” 林中突然涌出许多火把,并在不断蔓延增长,不一会儿就在前后左右出现了五百多火把。 一身黑铁甲,手持丧门剑的镇三山黄信领兵冲了出来,收押俘虏。 “竟然是梁山兵马?” 索超大惊,梁山人马不应该是被呼延总管和关将军困在了独龙岗么?不行,我得赶紧去向闻将军汇报。 索超忍痛拔下大腿和左臂上的羽箭,瞅准机会,一瘸一拐的就要逃。 “嗖!” 又是一箭扎向索超另一只完好的大腿。 “噗通” 索超跪倒在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银甲白袍,手持画雀弓,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的将领向他走来。 “你是何人?” 索超很不甘心的询问这个将自己击败的小将。 “小李广花荣是也!” 花荣并没有击败敌人的喜悦,反而语气中有种淡淡的哀伤。 他终究还是投靠了梁山。 秦明他们投靠梁山之后生活越来越好,连妻子和妹妹都来劝自己投靠。但他仍是坚持不语。 直到有一天,秦明告诉他,自己崇拜的宋江哥哥被官府抓获,刺配江州。 “宋江哥哥没有书信询问梁山泊我等情况么?” 花荣急道。 “未曾。宋江急着去当良民,自然不能再落下私通贼寇的把柄。” 秦明撇了撇嘴道。 花荣沉默了好久,几天后选择了投靠。这次是和黄信搭档,负责这条路径的遮断。 明日,天王大军就要到来,在此之前,要让石碣村变成一座孤岛,斩断一切对外联系。 林冲的豹韬营、杨志的苍狼营早已在周围游弋,时刻关注着官军动静。这也是索超半夜行动,却被迅速埋伏的原因。 五月二十六日,中午 曾涂向徐槐请辞,被任森、颜树德一通冷嘲热讽。 “区区曾头市也敢讨价还价,信不信我家老爷一封书信到凌州,就能让你们全家入狱!” 任森骂骂咧咧的挥手让曾涂滚走。 “真是不知所谓。” 颜树德也不屑的说道。一家地主豪强,觉得自己能拉出几千人马就敢跟官府讨价还价?只要还在官府管辖的地面上,就有的是办法拿捏你! 曾涂气的七窍生烟,为了顺利离开,自己都已经编造了老爹曾长者病重将死的消息,理由已经如此充足,竟然连徐槐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拒绝? 你们还懂不懂点孝道和人性? 曾涂心中暗骂。 正在这时,南方突然传出一阵阵急促的号响。 “敌袭?” 这分明是南方营寨大名府官军传出来的敌袭信号! 但怎么可能?梁山水泊在北面,就算遇袭也应该是北边水岸的归化庄才对啊? 被暗中当成炮灰挡箭牌的哈兰生众人也是满脸疑惑的瞧向南方,听着南寨越来越急促的号响。 不久,闻达派出的求援斥候带来了令各营都吃惊的消息:梁山数万大军在晁盖的带领下,正从南方浩浩荡荡的围过来。 “怎么可能?” 西寨的登州张勇吓的一个激灵,手中带有插画的《东京猎艳录》掉在了地上。 贾夫人默默的将书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一脸幽怨的将书塞回张勇手中。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张勇将书塞到衣袖里,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此时万万不可乱了阵脚。我们守好营寨,耐心等待徐大人安排吧。” 贾夫人摇了摇头无奈道。 “好,好,都听夫人的。” 张勇六神无主的说道。 梁山酒店三层,得到确切消息的任森、颜树德也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不该请徐槐大人出来,主持大局,发号施令么?” 还没走的曾涂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额,我们自然知道要向徐大人请教。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营地安排军兵,随时准备开战!还不快去!” “好的,好的,小人这就告退。” 曾涂一离开,任森嚣张的脸一下又塔拉了下来,他和颜树德推开徐槐大人的房间,里面早就空无一人。 徐槐大人在前些天,大义凛然的怒斥过他们回郓城县的提议后,第二天就悄悄带着狗头军师李宗汤,阴险主薄韦扬隐回郓城密会自己的两位红颜知己汪恭人和徐青娘去了。 任森和颜树德一直对外宣称徐槐生病,不见外人。 实际上,徐总管不在,哪儿来的人给他们见啊。 “怎么办?梁山大军来了,那呼延灼、关胜肯定是败了。” 任森惊慌道。 “徐总管不在,众将要是听闻,非得树倒猢狲散不可。咱们只靠手中三千曹州团练兵,哪儿能挡住如狼似虎的梁山!” 颜树德也是忧虑重重。 如果败了,他们两个即便不被晁盖杀了,也会被官府丢出去背黑锅给处死。 所以,一定得挡住梁山兵马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来人,快去备轿,徐总管病了,见不得风。得在轿子里指挥作战!” 任森、颜树德对曹州兵马吩咐道。 “徐总管有令,东、西、北兵马都给我抽出一半到南寨去支援!谁敢不去,就是梁山奸细,砍谁的脑袋!” 任森、颜树德以徐槐的名义连发几道命令,自己也带了三千团练,拥簇着“轿中的徐总管”,一起向南寨而去。 等赶到的时候,只见原本石碣村最外围的百姓民夫已经被梁山收纳,正在五百步外,建设简易营寨。 “何等猖狂!徐总管有令,让人出击,不能让他们顺利在我们前面结寨!” 任森假装低头在轿子侧帘倾听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声对闻达、李成下令道。 “这,真要出击么?” 闻达看到梁山军容严整,防备严密,这时候出击,能破坏了什么? “趁敌立足未稳,给予当头痛击,这点军事常识,还需要我们总管说两遍么?” 颜树德很是不满的指责道。 “可梁山这状况,也不像立足未稳啊。他们人数众多......” 梁山正面前来的虎贲、背巍、金刚、神武四营一万两千多人,后面还有云天彪五千、独龙岗三千民兵,人数远远多于南寨大名府的九千兵力。 这时候不应该是严守营寨待援么?主动出击?会不会太勉强了? “闻将军,我家总管乃是蔡太师门生,你家梁中书乃是蔡太师女婿,正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当时安排营寨时,才将远离水泊,最安全的南寨交予你们防守。结果,你们难道要用抗命来回报我家大人的恩情么?” “这.......” “或者说,两位将军怕了?” “怎么可能!我大名府兵将最是勇猛。” “来人,点齐三千兵马,随我出寨挑战!” 闻达扛起大刀、李成也抽出双刀,一起跨马而出。 “一定要打出我官军威风,这是徐总管对你们的期望,不要让他失望啊。” 任森和颜树德假装在轿子旁边倾听了一会儿,对即将出寨的官军鼓劲道。 晁盖骑在马上,看着南门打开,三千军兵冲出,笑道:“想不到大名府兵将如此勇猛,果然,河北燕赵之地,多出慷慨豪迈的精兵猛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