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人无法看清自己,因为缺少镜子,缺少对比。 闻达、李成率领三千军兵在营寨外列队,开始讨敌骂阵。 “大胆晁盖,胆敢冒犯大宋神威,还不速速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讨敌骂阵需要一副好嗓子,还需要有套好话术,显然闻达两样都不合格,骂声无力、用词老套。也许是因为他的内心并不自信的缘故吧。 闻达站在两军中间这么骂,其实就相当于在向晁盖寻求单挑。在闻达想来,自己是大名府兵马总管,也是一方主将,按照身份对等原则,也得晁盖出战,才能配的上自己。 但很明显,他想多了,晁盖端坐马上,报以微笑,丝毫没有下场的打算。 “闻达,你还不配挑战天王,就让我八方云雷云天彪来会一会你!” 一骑从晁盖背后冲出,正是酷似关羽的云天彪,武器同样是青龙偃月刀。 闻达脸色很难看,被晁盖拒绝本就丢了面子,还是被跟自己相貌、路数都很相似的云天彪挑战。这要是败了,岂不坐实了自己“赝品”的传言。 “这云天彪武艺不在关胜之下,这下遭了。” 闻达因为心虚,脸色变的更加难堪了。 云天彪可不管闻达怎么想,到了近前,轮刀便砍。闻达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两人激斗二十个回合,闻达已经力怯。云天彪则是越战越勇。 云天彪现在也慢慢接受了自己反贼的新身份,不但派人去风云庄给老爹云威传信,还让他尽快迁移庄户到这里来。 既然要来投靠,非要立些功劳才好。所以这次对战闻达分外卖力。 “擂鼓,助威!” 晁盖一挥手,梁山鼓手敲的更响了。 “咚咚咚,杀啊!” “云将军威武!” 梁山军兵高喊着为云天彪助威。云天彪听到鼓声,顿觉热血沸腾,又找到了跟鲁达对战数百回合时的那种专注的状态,手中青龙刀越发举重若轻。 闻达却觉得压力山大。鼻洼鬓角开始如下雨般流汗。 “不好,闻将军不行啦。” “两个关公比斗,必有一假。” 连军兵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李成跟闻达是老搭档,自然也明白,闻达养尊处优惯了,除了兵器大刀还够硬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软下来啦,面对云天彪这样的战将,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云天彪,你这背叛朝廷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让我托塔李天王来战你!” 李成善使双刀,比闻达还多一刀,自忖如果夹攻的话,应该能跟云天彪打个平手吧。 云天彪一刀击退闻达,冷哼一声,瞥向飞马而来的李成,即便一对二,他八方云雷也是丝毫不惧。 谁知,梁山军中突然蹿出一员女将,也挥舞双刀冲杀而出,喝道:“跳梁小丑也敢自称天王,真是不知死活!” 云天彪看到拦住李成厮杀的扈三娘,突然醒悟过来,梁山兵马与官军最大的不同就是,梁山兵马闻战则喜,抢攻更积极! 因为军中战将太多,所以大家内卷的厉害,遇到立功的机会就不轻易放弃。自己还想一打二显个威风,却被扈三娘抓住机会抢走了一个。 唉,我也得尽快结束战斗,别落在女将之后。 云天彪眼神犀利起来,拿出了自己春秋刀法绝招,十个回合之后,一击反斩,将闻达砍落下马。 周围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果然,都被我的春秋刀法折服了么? 云天彪长刀背在身后,抚须微笑,眼睛微眯,摆出了一个关公标志性的动作。 “扈姑娘威武!” 周围的欢呼声还在继续。 云天彪眼观六路,耳听八卦,大家都在称赞......扈姑娘? 怎么回事? 扭头一看,扈三娘竟然用红棉套索把李成拽下了马,上面七十二个倒钩,拽着李成正在地面上拖拉。 那倒钩入肉,疼的李成哇哇直叫,高声求饶。 “呵,这种货色也配叫托塔天王?” 云天彪非常失望,但凡李成能多坚持一会儿,这首功就是我的了呀。 呸!窝囊废! 在营寨外列阵的三千大名府官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名主将被击败擒拿,一时左右为难。 去救?救不了。 回寨?门没开。 晁盖也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于是好心的推他们一把。云天彪、扈三娘见到信号,率领麾下民兵左右夹击而去。 “逃啊!” “快跑啊!” “大人,请打开寨门,让我们进去!” 营寨外失去指挥的三千军兵哭喊着乱成一团,任森、颜树德看着外面的乱象,也是慌的手忙脚乱。 他们之前只是京城守门的衙役,吹吹牛,打打屁,勒索一下入城百姓还行,让他们指挥打仗,不行,没这本事啊。 “怎么办?让他们进来吗?” “不行,寨门一开,梁山兵马冲进来怎么办?” “射箭,逼他们去跟梁山作战!” “徐总管有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吃朝廷俸禄,就要为朝廷分忧,胆敢退却者,乱箭射杀!” 任森和颜树德临时提拔几个军官,不但不开门,还用弓箭射杀几个扣门爬墙的。 “放箭!” “嗖嗖嗖!” “啊,混蛋,咱们可都是同乡啊” “谁跟你是同乡,老子是新任弓兵虞侯!” “救命啊” “我投降,我投降” 半个时辰后。 张清、邓宗弼、辛从忠从营中抽调了一半人马赶过来支援南寨,到了这里,就看到眼前荒谬的一幕。 三千大名府官军被南寨和梁山合力剿灭。 营寨门前堆积了数百具大名府军兵尸体,其他两千余人,正被梁山人马聚拢收押,关入了正在建设的营寨内。 “这...该从何说起!” 张清三将和大名府官军都是河北东路人马,看到河北同乡如此下场,有些物伤其类。 “不肯为官府作战的,皆为叛逆!” 任森阴森森的说道。 “临阵溃逃,还妄想替梁山骗开我军寨门,简直该死!” 颜树德厚颜无德的说道。 “那驱赶他们出寨的人又是谁呢?” 张清冷哼一声,瞥向被曹州兵围着的轿子。他早就知道徐槐不懂军事,可如此胡乱指挥,造成恶劣后果还死不认错,实在让人心寒。 邓宗弼、辛从忠也对任森、颜树德怒目而视。这两个无能之辈还在大放厥词,难道他们没有看到营寨内大名军兵积攒的怒火么? 让大名府军兵暂时隐忍的,是外面的梁山强敌,还有其他营寨的数万兵马!而不是他们临时提拔起来的几个小人! 一旦这些压力缓和,这两人将自食恶果! “大胆!徐总管是曹州知府,讨伐梁山兵马总管,官家御赐铁虎,你们区区几个武将,也敢质疑!” “混蛋,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是对徐总管的决定有什么不满么?” 任森、颜树德对张清三人大骂,又跑到轿子旁边,低头哈腰,侧耳倾听,不断点头,回来之后对三将发号施令道:“暂且等待其他营寨援兵到来,再从长计议。” 张清三将长叹一声,虽然憋屈,可这就是现实,他们武将没有做决定的权力,只能听命而已。 又过了半个时辰。 曾头市、归化庄陆续到来。 连行动最为缓慢的登州兵马也在张勇的带领下抵达。 “要不,我们去帅帐内议事?” 看到大家都在营寨空地内聚集,张勇提议道。 “确实,不如回帅帐内商议好对策再说。” 哈兰生他们来的早,眼睁睁看着五百米外梁山按部就班的建好了营寨外墙,却无方法可想。 “不行!!!” 任森和颜树德激烈的反对。 因为“轿内的徐总管”他见不得光,入不得帅帐啊。 “徐总管最喜临阵指挥,直面强敌。之前虽有小败,但不妨事,我们还有各位将领,还有众多兵马,当前局势非常明朗,敌人就在眼前,还商议什么?我们出寨迎战吧!”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官军,还有勇猛的地方豪强,总不至于再打不过梁山兵马吧? 任森和颜树德已经无路可退,再拖下去到天黑,瞒天过海之计就演不下去了。他们只能在“轿内的徐总管”真相被揭开之前来一把大的! “不可!” 张清出言阻止道,他来的较早,看到了梁山剿灭擒拿三千大名官军的过程,于是说道:“梁山军马装备齐整,士气高昂,如果没有人数优势,根本难以取胜!” “梁山能先后攻灭呼延总管和关将军,更是收服了云天彪,这样的战绩,我们难道不该重视吗?” 邓宗弼也出声道。 “不错!不能再将梁山看做普通贼寇,他们的精锐程度,已丝毫不下中央禁军!” 辛从忠也附和。 “胆小如鼠之辈!” 任森大怒,竟然敢破坏自己的计划。 “既然怕兵少,那就去各寨把你们能调的兵力都调过来!” 颜树德也生气道。 “都调到这里来?那我们各寨防备必然空虚,如果梁山偷袭.......” 曾涂对大宋将军的指挥能力评价再次降低。 “要是能打破正面,抓了晁盖,还怕什么偷袭?” 任森怒斥,这个女真崽,真是个刺头! “俺都知道拳头握在一起,打出去更有力气。你们这些将领都想不明白怎滴?这是徐总管的命令,都去,都去,快招人去!” 颜树德不耐烦的挥手,让众人去各自营寨调兵。 “这能行吗?” 邓宗弼问张清道。 “唉,话糙理不糙,能把所有兵力聚在一起发力,总比各自为战要强一些吧。” 张清也不自信,但又没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