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屁个问题！尽给老子添乱！”游栋梁被荀元化任命为行动组副队长。 罗根压低声音，凑近游栋梁，“我听说，听说过这里确实发生过敲门声，原来是死在外面的萨义贡被绳子缠住吊在舱门外，就那样一次次的敲门。那篇在报纸上连载的月神号传记上有这一段，妈的！看得我汗毛倒立，这鬼船怎么又来？那什么萨义贡不早转移到星启号上面去了吗？” “啊，有这事？你不会在唬我吧！”黎安有些恼火。 “当然没有骗你！是真的！”罗根声音大了些，惹得其他人都往这里看，大多数人心思都在安全登陆火星怎么占领指挥舱，没注意到敲门声。 “没事的，我最好是另一个萨义贡在外敲门嘞，否则月神号出问题谁也活不了！” 游栋梁沉声说，一边按下嵌套在宇航服手腕上的按钮跟荀元化联系，“荀元化，我们所在的舱体有咚咚的异响，类似敲门的声音，每隔一分钟响几次，不知为何。” 荀元化正在指挥舱协助吴子玉两人驾驶，“哦，我马上让朱飞开启自我扫描！” 朱飞立刻调出月神号自我检测系统进行自检，十分钟后自检完成显示并无异常，“荀元化，嗯，荀舰，月神号没有发现异常！”朱飞将结果告知。 游栋梁听了荀元化的回复安定了心绪，尽管恼人的咚咚声不时响起。 此时，驾驶舱里的吴子玉有些忙乱，他和朱飞正不断地操纵着各种按键和机关，但并不熟练，毕竟才上手没多久。 “乔舰，这艘船出现了一些问题，操控不太顺畅！” 吴子玉向乔云舸汇报，他们和星启号的通讯信号也开始断续。 虽然荀元化就在旁边，吴子玉还是习惯性的向乔舰直接汇报，透明头罩里的荀元化神色微变，“如果通讯终止，您和荀舰商量着办就可以，务必安全抵达火星表面，尽量靠近雪龙号！” “是！” 吴子玉答应着，手里忙个不停，荀元化基本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 “我们快抵达火星近地轨道了，有很强的引力，让大家注意安全吧！”吴子玉没回头，他在向荀元化说。 荀元化刚想说好，只听得不知哪里传来连续噪音。 “咔啦咔啦！” 太空船身从轻微的抖动到有明显的震颤，和星启号的通讯彻底断绝。 吴子玉和朱飞忙着操控飞船，艰难地微调着方位，试图将它控制在合适的角度。 虽然都使出了吃奶力气，却依然动作还嫌迟缓。 眼看机身难以迅速微调，荀元化在一旁提议，“吴子玉，要不你们试试脱下手套会不会快点？” 脱下手套后的操作确实会灵敏些，毕竟是手指直接点触。一般只有在危险时刻才会身着宇航服操作，平时也不会穿宇航服操控的，不穿的话在降落发生撞击后会很容易受伤，而且万一机舱破裂会迅速失去恒温，火星白天温度高达六十度晚上零下一百多度，人很快就会死亡。 吴子玉没说二话，直接就卸下手套，连头盔也旋了下来交给荀元化，“帮我去放好吧！” 旁边的朱飞也脱下了手套和头盔，荀元化马上将它们放置到旁边保管箱。 裸手操作确实灵活，不戴头盔的沟通也顺畅起来。 吴子玉很快将月神号调整过来，慢慢切入到了火星近地轨道，登陆的地点就选择在离雪龙号不远，准备调姿结束后降落。 调姿后会让月神号的尾部朝向火星地面，“荀元化，嗯，副舰，我们现在正在调姿，希望能顺利将它尾部朝向地面，关照大家抓牢身边物体，不要受伤！”吴子玉说道。 “好！” 荀元化通知到月神号内两位队长，现在亚特人的通讯设备也被连了进来，便于统一行动。 “游栋梁，莫里让大家务必抓紧固定住自己的物体，现在我们开始降落，不要出任何问题！”通讯设备自带翻译功能。 个头不高，体格强健的莫里和游栋梁都在指挥舱外，两国队员们整装待命。 两个队长各自用本国语言通知到了自己队员，所有人再次抓紧了固定件，大气不敢出。 舱体的震动愈加明显，每个人都感觉到压力迅速增大，那是月神号的速度在加快。 “请大家注意，还有五分钟就要降落，我们一定会顺利抵达的！”吴子玉在指挥舱里直接向大家播报。 游栋梁用力舒口气，疲累早已被紧张替代，他是个渴望战斗的汉子，永远有着使不完的力，他总是自嘲前世是头耕牛。 诡异的敲门声让他心绪难安，他望了望大家，心里祈祷着上神护佑！ 机舱震动频率加快，连照明都开始闪烁，队员们心跳加速，游栋梁的两手只有捏紧旁边的一个凸起的物体才能让自己保持住稳定。 “我们开始降落！”他的头盔里语音是吴子玉，听不出有任何的慌张，但周围发生着的状况实在让人心惊。 黎安一直在他旁边，“游哥，你写了新的遗书吗？”他捅了捅游栋梁，“没工夫写，写那玩意做什么！”游栋梁不屑这话题。 “以防万一嘛，到时候可以给我儿子看看他老子是怎么样的英雄事迹！” 黎安在头盔里的声音很沉闷，他没开声讯直连系统，这小子也许有些怕了，游栋梁想。 “我们会下去的，吴子玉可不是一个新手，你干嘛手发抖？” “我？我哪有！”黎安有些气恼，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忽然诡谲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但大家并不说话，黎安看着他，刚张开口。 “咔咔！咔咔！！”一阵更猛烈的晃动后，几个金属设备脱离原位竟在机舱里飞舞起来。 见鬼！ 撞是不会被它撞死，但它可能划破宇航服或者撞碎宇航头盔那就完蛋了，游栋梁想着刚要松手去拿，舱内的又一次剧烈摆动让所有队员都飘了起来，忽明忽暗的逼仄空间里人和设备到处乱飞。 失控了！ “荀舰，我们这里人都飘起来了，还有有有一些设备也脱离了原位，很危险险险！” 游栋梁忙汇报，希望他们那里能控制得住舱体，耳机里发出沙沙噪音，与指挥舱的通讯质量很差。 “喂喂喂！！你，你们，必，必须，须须，马上清理设备，还，还还有，不要乱飘马上稳定住自己身身身身体体......否......则我们很......难控制制制得住这艘太空船！快点！点点......” 荀元化的声音在耳机里断续传过来，游栋梁勉强意会意思。 “罗根！黎安！马上清理漂浮的设备，还有莫里你带两个人也去清理浮游设备，其余人给我马上控制好自己身体，不要再乱晃了！”游栋梁在直连通讯中吼。 有队员宇航服被挂住，几个人正帮着解，罗根和黎安和莫里开始追逐那些设备和断裂的设施。 “小心不要被划破衣服！” 游栋梁不得不关照他们，这里不是星启号，没有备用的宇航服！ 屏幕显示还有几千米就要下降到火星地面，但吴子玉这里对于发动机喷口的喷射力怎么也调节不到最佳的状态。忽然，朱飞大叫，“设备监视系统显示，我们有一个喷口熄火了！” 月神号的尾部有十个动力喷口，如果其中有一个喷口失效那就会导致整个太空船歪斜，后果不堪设想，这点驾驶舱里的三人都很清楚。 吴子玉忙看船身的体态监测系统，果然月神号的体位开始偏向，“一个熄火，我必须将所有对称的五个全部关闭，不然我们就得横着下去了！”吴子玉一边说一边命令朱飞，“马上关闭相等间隔的喷口动力！” 朱飞随机松开固定扣，飘到动力操作台那边。 荀元化也解开固定冲过去协助。 周围的各种噪音越来越响，灯光照明也已忽明忽暗了很久，好在大家也都习惯。 “关了吗！关了以后，我要增大动力输出！”吴子玉感觉自己要快虚脱了，满头大汗，手指点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一个水渍，“荀元化给我拿干手的纸或者其他什么，我操作不了啦！” 荀元化忙递来一块干布。 “吴子玉我这里关好了！”朱飞直起嗓子喊，环境的噪音几乎淹没了人声。 吴子玉增大了偏转对面的喷口动力，终于将姿态调整过来，“不容易，垂直了！”吴子玉叹了口气，僵直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距离地面还有一千米！” 朱飞从发动机那儿飘来，坐在旁边重新固定自己，“荀元化，帮我们把手套和头盔拿来吧，我们得穿上以防万一，” 荀元化应了一声，给他们拿来头盔和手套， 突然一声急促地警报响起，是落地的警示灯， “警报，警报，我们快到达火星地表，大家注意安全！” 自动人工智能在全舱播放着语音提示。 吴子玉和朱飞忙各自戴好头盔，刚套上手套时，机舱猛的一震，“啊！”随机舱内一片黑暗，连所有指示灯和显示屏都失去了荧光。 “什么情况！”荀元化刚叫出声，剧烈的震动和海啸般的哗哗声响彻舱体，糟糕！吴子玉扣好最后一个手套的密封带，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到了所能做的极限，现在他也只能等着命运最终安排了。 随着震荡和波动逐渐减弱，吴子玉发现并没有火星白天灼热的阳光刺透进来，更没有失压的状况。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什么，蓦地灯光又复亮起，操作系统又开始在屏幕上闪烁起来。 “上天护佑！” 吴子玉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对大家说，“我们应该到了，而且可能还算安全，” “吴子玉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我怕这里会发生爆炸！我听到有不一样的声音在响！”荀元化用耳机传递他异常焦虑的声音。 “明白，朱飞快启动减压舱，以最快速度出去！”吴子玉关照朱飞，但后者没反应，“朱飞！”吴子玉转头看，朱飞不在操作台，抬头一看他正卡在不远的一堆设备那里在将自己拔出来。 “我卡了，我的腿卡了！吴子玉你去操作启动减压舱！”他说。 荀元化已经去到他身边，朱飞接着哼哼了几下，荀元化问他，“朱飞你腿受伤了吗？” “应该没有，不过宇航服可能泡汤了！” 宇航服没有备用的，如果破了恐怕只有等死一途，吴子玉心里一沉，不过手里并没有停。 荀元化小心旋下朱飞的头盔，见他头部并无外伤，他又检查了一下宇航裤，确实卡住的部位已被撕裂。 “我已将减压舱启动，荀元化你快让大家离开！情况很糟糕，我怕撑不久！我来拉朱飞！”吴子玉一指正在不断蹦出火星的几台仪器， 荀元化应了一声，快速飘出指挥舱。 舱内警报持续着，一切都是无序状态。 一半人都在漂移，舱内灯光明明暗暗。 “游栋梁？游栋梁！人呢？”荀元化找了一会。 “游栋梁在那里！” 黎安过来拉住荀元化，将他引向一个角落，游栋梁正在和莫里一起救治一个头盔损坏的受伤队员，那应该是突击二队的。 “游栋梁，莫里你先过来！”荀元化知道现在最迫切的是立刻离开，游栋梁示意黎安接自己的活，莫里也和他跟着荀元化飘到旁边。 “现在这里越来越糟糕，我怕会到时候减不了压出不去！最坏的就是还要爆炸！所以我们赶紧组织队员出舱！”荀元化一口气将要求说了出去。 “知道了，立刻安排！”游栋梁和莫里马上行动通知到每个队员。 “荀元化，指挥舱里待不住了，我们出来了！”吴子玉和荀元化联络，“好的，朱飞怎么样？” “人没事，裤子坏了！” 荀元化意识到周围慢慢已弥漫起淡淡烟雾，“我们得快！减压舱能容纳多少人就多少人，务必以最快速度出去！一队先走！” 半小时后，舱内青烟又浓了，荀元化正和游栋梁组织第一队出舱，吴子玉陪着朱飞。 第二突击队的受伤队员被自己的猛烈咳嗽咳醒过来。 “温士顿，您怎样？” 莫里忙问他。 温士顿额头被扎了一个裂口已包扎好，他的神志还未清醒，嘴动了一下，“水，水，”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莫里忙将一袋水凑到他嘴边。 荀元化见游栋梁已安排妥帖，回身找吴子玉，见他陪着朱飞，示意他们两个跟自己走，同时将自己手腕上的手机控制端设定了三人听的模式。 然后走到其他人听不到地方停下。 荀元化对他们说，“朱飞没有宇航服出不了舱，大家看看怎么办？” 吴子玉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他索性脱下头罩，忧郁堆叠在脸上，“咳咳，朱飞的宇航服已经没得补了，如果洞口小的话还有办法，这么大破口没办法可想！” “咳咳咳！”朱飞宇航服里已透进烟雾，他干脆也脱下头罩，“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们，咳咳！” “咳咳，等，不可能的，看情况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起火然后爆炸！”荀元化眼光扫过不远处还不太清醒的温士顿，“那个亚特人头盔坏了，宇航服是好的，你的头盔没问题。” 联合舰队的宇航服和头盔手套都是统一样式只是颜色不同。 “那，” 吴子玉知道荀元化要说什么，但他被一种矛盾卡住喉头，“让温士顿留在这里？换上他的宇航服？他愿意吗？”朱飞犹豫着问。 荀元化牙关一咬，“他的伤情比你重多了，出去也坚持不了，咳咳咳，只能这么办！” “如果莫里他们不同意呢？咳咳！” “由不得他们，我自有办法！”荀元化冷冷的声音。 荀元化将莫里招来，“莫里，咳咳咳！朱飞是驾驶月神号降落火星的第一功臣，没有他我们不会这么顺利降落！” 莫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嗯，这些我知道，为此我们都很感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朱飞，咳咳！光靠吴子玉我们即使占领雪龙号驾驶舱也不能将它正常驾驶！”荀元化继续补充要点。 “这点请放心，我是非凡号的副驾驶长，哪怕朱飞先生开不了，我也可以帮助吴子玉先生的！”莫里拿下头盔，他也是驾驶员！吴子玉倒是记起来了，心里一阵发凉。 吴子玉从朱飞眼里读出了无奈和绝望。 “不行，我主驾需要朱飞的配合，咳咳咳咳！因为雪龙号上的驾驶模式和我们两个科战舰有很大的不同，没有朱飞，咳咳咳！没有朱飞可不行！” 吴子玉不知怎么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说完也吃惊。 荀元化很配合地重重点头。 莫里眼光落到了朱飞的裤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想牺牲我们的战士！咳咳，那不行！” “难道他们两个一起牺牲在这里？”荀元化瞪着莫里，“那为什么不把朱飞先生的头盔让给温士顿先生戴呢？难道他的生命就没有朱飞的重要？咳咳！” 莫里有些愤慨。 “没有朱飞我们驾驶不了雪龙号更回不了星启号，咳咳咳，而且温士顿看样子已经不行了，他不是又昏厥过去了吗？这样的状况还需要留两个人扛着他，请问咳咳咳！我们怎么突击到指挥舱？” 荀元化依然刀锋般咄咄逼人。 莫里并没退缩，反而挺起身板，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之多，高了荀元化半个头，他想用自己的身高气势压制对方，“温士顿也是人，也是一条生命，咳咳，咳咳咳咳！不能弃之不顾！” 他的声音透过渐浓的烟雾变得高亢。 第二突击队的那些队员也围了过来，气氛变得僵硬。 “怎么啦？” 游栋梁不知何时挤过人群来到他们面前， 荀元化将刚才的事情告诉给了游栋梁，后者一拍头盔，“莫里咳咳咳！先生，我们要讲道理，如果换了朱飞是温士顿，我们也会让温士顿出去的，这关系到大家生死安危的大事，咳咳咳，绝不是一个人的生死啊！” “咳！”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 烟雾更浓了， “如果他们还不答应，那我们都出去，咳咳咳，留他们在这里陪，咳咳！！咳！咳，着温士顿好了！”游栋梁有点呛住几乎说不出话。 朱飞说道，“我留下吧，吴子玉你们快走！” 吴子玉抓住他的手，“朱飞，你不走我也不走了，大不了一起死吧！” 荀元化脸色铁青，“莫里，主驾驶不走，我们打进雪龙号你！咳咳咳咳！一个人能开吗？咳咳！” 旁边有几个亚特队员推了推莫里，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莫里转身叹气，“唉，咳咳，好吧！冲击雪龙号指挥舱，你们队员排在第一梯队，怎样？” “为什么？咳咳咳！”荀元化问，“因为我们少了一个队友啊！另外也是你们对我们牺牲精神的一种补偿！咳咳咳！”莫里目光冷峻。 “可以了，荀舰，时间来不及了！咳咳咳！”吴子玉催促。 “冲锋中我们两队齐头并进，就这样！” 荀元化不由分说，就飘到了前面，“游栋梁你安排换装！咳咳！” 莫里只能摇摇头，无奈耸了耸肩。 机舱里不知哪里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游栋梁听着心惊胆战，加快速度和吴子玉将朱飞换好了温士顿的宇航服。 游栋梁心急如焚，“突击一队的第三批队员出舱了没有？”他询问过去，得到肯定答复后马上示意，他和朱飞、吴子玉、荀元化还有突击二队的三人挤到了减压舱，莫里需要在后面为他们开关舱门。 待最后一个莫里出来时，吴子玉见烟雾正在月神号的外壳四处升腾，它的整个巨大身躯歪倒在这片红土地。 没救了啊！吴子玉感叹。 再也回不去星启号那里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剩雪龙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