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循尚且未答,身后那年轻人却终于开口,道:“武先生,在下路过泰安之时,偶然听闻这一典故,说当日铁公在此地与明成祖皇帝殊死相抗,彼时铁公智虑忠纯,竭诚死守济南,竟致上天垂怜,特降下五百石佛,化为僧兵,助战铁公,重创了明成祖皇帝的军队。此语虽说并非正史之言,但作诗行文,偶一为之,并无不可。只是不知,武先生却又满意与否?” 这番声音听起来,武亿却意外的感到耳熟,看着这人,却完全不知他是谁。又看看焦循,忽然想起,这个声音正是焦循和阮元、铁保来劝他入幕时,频繁出现的一个声音。不由得惊道:“你……是阮学使?” 这人道:“在下正是阮元,武先生,上次见面,是在下准备不周,不知武先生勤勉爱民,忠心为国之事,从此之后,便一直想着向先生赔礼道歉。今日天气不错,便偶然来了铁公祠一次,不想又遇到先生,真是在下之幸。” 其实武亿在那日阮元等人离开后,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即便阮元的话不可信,铁保也不至于欺骗他。他只是不喜铁保遇事没有主见,却不是因他言辞真假。更何况铁保与和珅关系并不亲密,更没有必要为一个和珅的党羽遮掩什么。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对阮元仍有不少成见,听了阮元这话,也一时不愿改口,道:“阮学使这番言辞,确实好听啊,却不知我是如何‘勤勉爱民’,又是如何‘忠心为国’了?只怕今日随便一个做过官的读书人站在这里,阮学使都是这八字评语吧?” 阮元道:“武先生,在下上月去过博山县学,路上便听到了先生当日之事,先生不受半分馈赠,决狱英明,县无滞犯,在任不过七月,便有武青天之名,实在令在下拜服。当日先生得罪于惠龄巡抚,百姓得知先生是为民请命,方遭横祸,纷纷相助于先生,甚至相继为先生提供房舍,用以避难,只为先生不离开他们。可每日来探望先生的人多了,先生却不忍百姓如此破费辛劳,竟在一个夜里携了家人,悄悄出了博山县。百姓虽追先生不得,却记住了先生当日之事。”说完,又将武亿怒杖和珅家奴,被和珅与惠龄联手构陷之事说了一遍。 武亿听着自己往事,心中自然也激荡不已,暗自回想阮元那幅挂在墙上的墨迹,行笔连贯,绝无滞涩。可见写字之人,是心中真心佩服铁铉这种忠义之士。既然如此,他也定然不会真心依附和珅。可是当年旧事,却还是不愿相信。又道:“阮学使,你记得在下当年为官之事,在下自然应当感激。只是,你当日京中之事,却又要如何辩解?你总是去过和珅府上,这一点我没记错吧?” 这时,阮元身后的老者却意外走上前来,道:“武先生,此间隐情,老夫想着,若是伯元他自己向你解释,你多半不会听。不如这样,老夫是嘉定钱大昕,与伯元相识也有快十年了,老夫当日却也在京城,对此了解一二。武先生可否不嫌老夫叨扰,听老夫为你讲讲其中始末呢?” 钱大昕成名已久,海内但凡对史学、训诂学略有涉足的学者,大抵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武亿这时听他自报姓名,却也吃了一惊,喃喃道:“你……你竟是辛楣先生么,这……夫史之难读久矣,司马温公撰《资治通鉴》成,唯王胜之借一读,况廿二家之书,文字繁多,义例纷纠。这……这便是您所作?” 钱大昕听得明白,武亿此举,其实是不相信他就是钱大昕本人,故而用了他《廿二史考异》中的话语,相试于他。自然也不生气,笑道:“舆地则今昔异名,侨置殊所,职官则沿革迭代,冗要逐时。欲其条理贯串,瞭如指掌,良非易事。且夫史非一家之书,实千载之书,祛其疑,乃能坚其信,指其瑕,益以见其美……怎么样?如今还不相信老夫便是钱大昕本人么?其实无妨,老夫现下暂住巡抚衙门,武先生若是不信,到抚院一问,自然知道老夫真伪。怎么样,武先生,接下来老夫为伯元说几句话,你可愿意听听?” 武亿听钱大昕所言,便正是《廿二史考异》序文中后面几句,又听钱大昕开诚布公之语,自然再无疑问,连连点头。钱大昕也将阮元与扬州江氏世为姻亲,和珅企图拉拢江氏,先行送礼,阮元为解江氏之困,不得已只身入和府的事,一一说了,这些事阮元原也没有丝毫隐瞒,是故武亿听的,也与真相一般无二。 阮元见钱大昕说完,武亿面上已渐有愧疚之色,也补充道:“武先生,其实这事,也怪在下愚鲁,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若是武先生执意因在下去过和府之故,不愿入在下之幕,在下这就告辞,再不叨扰。可若是先生愿意和在下一起共参金石考校之事,在下在学署之中,定奉先生为上宾,先生之意,却待如何?” 武亿沉思半晌,忽然对铁公祠里那名门房道:“你且下去,我却有些要事,要和三位先生商量,此处有我等保护,定不会有分毫损坏。”那门房之前便多与武亿交流,也算熟人,听了这话,自然应是,暂时离开祠堂到湖边去了。 武亿又转向阮元道:“阮学使,既然学使对我这般看重,又有辛楣先生和里堂信任于你。想来……想来我之前却是错了,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可我却还有一言,想请阮学使回答于我。此处上有青天,下有铁公神位,又有我等三人共鉴,还烦请学使说出实话。阮学使,你眼下做得是学官,政事参与不多。可我却要问你,若你有一天,得以入六部,预机要,亦或皇上信任,诏你入军机处参决天下大事,又或你以后做了宰相,你却待如何?且将你眼下的想法,一一说与我听,可否?”(按清人一般将大学士称为宰相,此处武亿所言亦是大学士。) 阮元听了,也知道武亿是在考校他有无救世忧国之心,他为官多年,虽然生长皆在繁华之地,对朝中弊政,却也不无了解。自幼所闻所见江船失火、南巡铺张、李晴山弃官、柴大纪枉死、钱大昕不仕、卫辉营武备废弛、尹壮图力言亏空之事,一一浮现眼前。看着身边只剩武钱焦三人,自是武亿要他直言内心所想,再无半分谦退余地。于是沉吟片刻,便道:“此事不难。”说着走进祠堂之内,跪在铁铉坐像之前,道: “苍天在上,铁公神位在下,武先生、辛楣先生、里堂先生所共鉴。阮元日后,若得入部院、参机要,亦或放外任,抚军民,自当进贤良,退不肖,革科举之弊,选实学之才。劝皇上开言路,废议罪银。清理亏空,赋税绝其奸冗,刑狱唯求公允。杜不急之浮费,赈困顿之饥民。要使民生和乐,官员整肃,仓廪丰实,武备充足。阮元一人之力,虽不至面面俱到,但每有一任,必尽心竭力以奉公。使上无愧于皇恩,下无怨于百姓。若违此誓,愿天人共厌予!” 武亿又道:“若阮学使再入京城,与和珅共事,却待如何?” 阮元道:“当今圣主在位,以六十年为数,阮元当尽心相佐于新君。” 当场之人都清楚,乾隆退位,就在一年以后。无论未来哪位皇子登基,他们与和珅关系都不好。乾隆年事已高,毕竟时日无多,新君亲政之时,才是真正同和珅一决胜负之机。 武亿也走上前来,拉起来阮元,待阮元站起,自己却又拜倒,道:“阮学使,之前是在下鲁莽,冲撞阮学使多次,还请阮学使见谅。至于精研金石之事,在下定倾尽所学,以相助学使。督学搜录遗卷之事,在下亦当尽力而为。” 阮元也立刻扶起了武亿,眼中尽是赞许感激之色。 不出阮元所料,武亿入幕不过数月,山东士人之中,对阮元已尽是称颂之言。先前不少童生因未能拔擢之故,对阮元尚多有诋毁之语,这时眼看名望甚著的武亿,都已经成为了阮元的幕宾,种种诋毁轻蔑之言,已是半句都说不出口。若是再说,必有其他生员上前指责。 更何况,阮元选取的生员,原本大多就是公认的有实才之人。各人称颂阮元,也都有实据可依,绝非凭空谬赞。 就连百里之外的曲阜四氏学里,生员们说起阮元,也都是赞颂有加: “你们听说了吗?那武先生在济南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学问大家,之前还是青天大老爷呢。阮学使竟然能聘请那样的名儒入幕,你们说说,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你可得了吧,阮学使取录生员,从来不看你八股文写得怎么样,就你写的文章,轻薄虚浮,阮学使能看上你?有这功夫羡慕人家,还不如快些去把《十三经注疏》拿出来看看呢!” “我也听人说了,阮学使最喜欢算学出色的生员,我记得咱县学里,也有圣祖爷钦定的《数理精蕴》,要不,咱也得好好学学算学啦!” 四氏学的一旁,最近几日却又出现了孔府那顶青色软轿。 “暂且落下吧。”一个温柔清脆的声音缓缓从轿中传出。只是落下之后不久,轿里却又传出了数声浅笑。 “小姐,你……到底想什么呢?为什么这几日又要来这里,而且每来一次,都要笑上许久。”那个叫叫莲儿的侍女不解道。 “莲儿,你若是再说不该说的话,小心我再罚你倒一个月水!” 话虽如此,轿中的说话之人,却又轻轻笑了出来。 这年冬天,阮元又一次开始了鲁西南的督学之旅,院试是三年两次,故而曲阜此时连续两年都要考试。这次钱大昕也想着去曲阜看看各种金石古器,便与阮元一路同行。 只是这时,又是一封书信从扬州送到了阮元身边,原来汪中这些年来,也已经贫病交加,身体衰弱,这一年终是未能熬过去,年仅五十一岁。阮元看着书信,回想汪中虽是豪放不羁,却也更加惹人亲近,此时自己仕途顺利,老友却不能为自己欢喜,自然十分惆怅。 杨吉见他闷闷不乐,也打趣道:“伯元,我记得你上次离开曲阜的时候,挺开心的。这汪相公虽说回不来了,可……可应该也还有更多朋友等着你认识吧?” “上次……我很开心?”阮元听着,也有些不解,道:“我等读书之人,自然奉孔夫子为至圣,便是辛楣先生,这不也想着过来一见么?你说我开心,应该是这个缘故吧?” “我想不止,我倒是觉得……你像是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似的。”杨吉想想,如此答道。 “好朋友?”阮元想想,孔宪增对他自然非常客气,可还达不到一见如故那种感觉。至于其他人,想了半天,竟也不知是谁,直到进了曲阜城,阮元也未能琢磨明白。 这一次阮元准备倒是充分,提前一天告知了衍圣公府拜访事宜。拜访当日,也准备了不少礼物。孔宪增、孔庆镕父子见阮元来了,自也相谈甚欢,只是这日却不见孔璐华身影。 交谈已毕,孔宪增父子也深知钱大昕之名,便陪着钱大昕前去观赏古器了。阮元暂且在客厅歇息,想着孔家父子姐弟三人,今日只见了两个,忽然又是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心头。 “阮学使,老爷让我送些点心过来。”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阮元自然不在意,只道:“无妨,送进来吧。” 只见门前人影晃动,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可就在她走到阮元身前时,却忽然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倒在地下,而她手中端着的点心,也自然都洒落了下来。 侍女又惊又怕,在阮元面前跪了下来,哭道:“阮学使……我,我不是故意的……天哪,这好多点心……小姐看到了会骂死我的,阮学使,我……真的对不起……” 阮元看了,也不在意,眼看那侍女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洒出来的点心,便也俯身下来,将自己身前的两块点心拿了起来,眼看已是吃不得了,只好将点心又放回了盘子里,道:“没关系的,这里地面本就有些滑,你不小心摔倒,也是常事。至于你说小姐看到会骂你……你家小姐我认识的,看着也不像爱骂人的样子啊?若是你真的担心,不如就先把点心拿走,若是不能吃了,也只好扔了便是。若是小姐问起你或者我,我们就只告诉她点心已经被我吃了,如何?” “这……阮学使,你有所不知,我之前说错了话,小姐才罚我来这里送茶点的。这次若是再被小姐看见,我……我……”侍女竟然又哭了起来。这时阮元才想起,这侍女颇为脸熟,似乎在孔家后院,沂水之畔,有孔璐华的地方都见过她,听杨吉所言,这侍女似乎叫莲儿。 想到这里,阮元也安慰她道:“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你原本是侍奉小姐的侍女,却被她罚来送点心。这样说你不小心摔倒,就更不是你的错了,你原本对这些就生疏嘛。不如这样,若是我再见到你家小姐,或者衍圣公,我替你求求情,还是让你做原来的事,怎么样?因为处罚你,弄出了更大的损失,这也不值得啊?” 莲儿被阮元这般安慰,也点点头,再次谢过了阮元,才拿着已经碎掉的点心,又走了出去。只是阮元却没看到,客厅侧面的窗户之外,正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在那里,看着自己。眼看阮元如此客气,那身影也轻轻掩住了双唇,似在暗笑。 这身影自然便是孔璐华了,她这次见阮元前来,不知为何,倒是不敢直接上前相见。但想着阮元之前一直言辞和善,也不免想着这究竟是阮元真心为之,还是逢场作戏。故而特意选了父亲和弟弟都不在的时候,偷偷过来,想一观阮元独身之时的行止动静。看着阮元对莲儿这般和善客气,也轻轻转过身子,离开了客厅,一路上想着阮元模样,又忍不住遮住了自己双唇。 可是这次回到花园,却只见园子之中,多了一个人影,从远处看,似乎是个老者。而老者似乎目力甚健,看到孔璐华的身影,也连忙上前作揖道:“老夫嘉定钱大昕,此番见过圣裔了。不知圣裔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圣裔见谅。” 孔璐华之前便即知晓,今日来孔府的客人,除了阮元还有一人,名字便是钱大昕,她颇好书史,对钱大昕自然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见过。这时听钱大昕自述姓名,年龄也对得上,自然不再相疑,也侧身下拜,笑道:“钱世伯多礼了,其实圣裔之名,也不过是世人厚爱,我家人也是肉体凡胎,与常人一般无异,却不需如此谦敬的。若是钱世伯不嫌弃小女,便只叫小女世侄女就好。”说着也抬起头来,与钱大昕相对而立。 此时距离孔宪培去世,已过一年,孔璐华自已服除。这一日所穿却是件淡蓝衫子,正与曲阜的晴空一般颜色。服除之后,她自也施了些淡妆,秀发之上加了簪子,双耳缀了一对珍珠,淡淡脂粉滋润之下,肌肤更显娇嫩,樱唇上略点了点口脂,自然倍加温柔。在日光掩映中,犹为光彩夺目。饶是钱大昕阅历丰富,这时眼前却也一亮,但钱大昕毕竟修养深厚,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初,笑道:“既然圣裔并不见外,那……就叫世侄女吧?不过老夫却有一事不明,圣裔之中,有一位仪郑先生,名讳是上广下森的,老夫在京城时亦颇相熟,不知这位仪郑先生,却和世侄女怎般称呼?” 钱大昕所言,是乾隆朝著名学者孔广森,号曰仪郑,他精研《大戴礼记》,曾为其作补注十三卷,行于当世。孔璐华听了,却也一时不解,道:“实不相瞒,钱世伯,家中族人历来众多,这位仪郑先生想来不住曲阜,是故小女不识。若是‘广’字辈,小女应称他一声族曾祖才是。” “族曾祖吗?”钱大昕想想,却不禁感叹道:“只可惜八年之前,仪郑先生便去世了,当时却也才三十五岁。那年我再入京城,本想着一见,却已是阴阳两隔。想来他若是能活到今日,也不过四十出头啊。” 孔璐华听钱大昕这样一说,却也有些难过,想着他毕竟年事已高,不当如此忧愁。忽然想起一事,道:“‘后世闾里之妇,或其夫淫酗凶悍,宠溺嬖媵,凌迫而死者有之,准之古礼,固有可去之义,亦何必束缚之?使其过不在妇欤,出而嫁于乡里,犹不失为善妇,不必强而留之。’钱世伯,这一番话,世伯不顾俗儒‘失节’之语,为天下受欺凌的女子呼吁,使人知失节与否,本不当与人之性情相悖。小女读世伯答问,此语铭记于心,想来此番见到钱世伯,是应当对世伯道谢才是。” 孔璐华所言,原是钱大昕解释古人所谓“七出”之时,有人提及“七出”与“失节”相悖,故而钱大昕出言相辩。这时听孔璐华言语,自也欣喜,道:“不想世侄女年纪虽轻,却饱读诗书,竟连老夫的文章也都看过,可真是不易啊。老夫原本就认为,这理欲之辨,所求乃是理欲相合,而非相悖。为了所谓贞节,竟连性命也不顾了,便是伤了人之根本的性情,实乃过当之举。世侄女愿意相信老夫,原是老夫该谢过你才是。不过话说回来,此间倒是还有一人,对这理欲之辨,见解与老夫大抵相同,只是不知世侄女可否相识?” 孔璐华不禁笑道:“钱世伯不要卖关子了,您这样说,小女却怎知那人是谁?” 钱大昕道:“此人便是和老夫一同前来的阮学使了,其实话说回来,仪郑先生虽做了这《大戴礼记补注》,却还是阮学使偶得一部,老夫才得以一见呢。阮学使素来敬服东原先生,和老夫也算忘年交。于这天理人性之道,亦是颇多见解,而且处处下笔有据,却又比老夫严谨多了。世侄女要是能和阮学使一见,想来会受益良多的。” 听到阮元的名字,孔璐华脸上却忽然一红,道:“世伯,这……这阮学使的事,就不劳烦钱世伯了。小女去年也曾见过阮学使的,学使他……他人很好,诗做得也好……世伯,眼看今天天也不早了,若是世伯累了,小女送您回去如何?” 这些事钱大昕自然不会劳烦他人,想着确实已是申牌时分,便在园外与孔璐华道了别,自己慢慢走了回去。不过走着走着,想起刚才他提及阮元,孔璐华脸上意外的神色,却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方才听衍圣公说过,他姐姐尚未婚配。伯元说是要为夫人守灵三年,这也有两年过去了。这世侄女美貌过人,才学看来也不错,想来和伯元也是……” “伯元的父亲眼下却在济南,我和他见过几面,是个忠厚之人。只是若要成一门婚事,却还需个媒人才行,这人却又应该是谁?” 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就是这时渐渐出现了萌芽。 乾隆五十九年,阮元在山东的督学获得了朝野的一致认可,他悉心选拔贤才,取士文实并举,又兼多加延请名士入幕,一年之间,声望大增。乾隆在京城里对他颇多许可,府县中的生员也对他称颂有加。 而不知不觉间,乾隆六十年的正月到了。决定清朝太子、未来皇帝的一年,也渐渐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