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
在锦城这样的城市,只够买个稍微大一点的厕所,不过租一套户型采光环境都好的套房,倒是绰绰有余。
黎原拿着这份钱,没半点见外,当天下午就联系中介找了套大学附近的小区房,精装修,刚建成两年,配套绿化各方面都不错,还有严格的门禁安保,比筒子楼安全很多。
就是对于某个每日准时报到的人来说,不太友好。
傍晚,黎原正在新家中打扫卫生,突然接到某人的电话,不得不下楼去接人。
和门卫大叔沟通好并做了登记后,黎原打量着手里拎了个商务包俨然一副刚下班模样的寡脸男人,想了想,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还没把地址给你呢。”
盛檩抬眸,淡淡地扫了眼小区内部的花花草草,似乎还算满意,随口回:“强子说的。”
“啊?强子怎么会知道……”黎原顿了顿,眼睛一转明白过来,一把抱住盛檩的胳膊,“你派人跟踪我!”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盛檩的脸色变了变。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抱着他手臂摇晃晃的人自个乐呵起来,笑嘻嘻问:“什么时候跟踪的呀?是你住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不能出院,所以特意派人来保护我吗?”
起初的确是保护,后面则纯属担心被绿。
盛檩忆起那些被困在医院养病,看着照片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憋屈日子,周身的冷峻感越来越盛。
黎原习以为常,丝毫没被冷到,小区内伴着秋日雏菊的清风吹来,他还特别惬意地眯了眯眼。
两人相携着往小区内部走。
走了几步,黎原忽地想起什么,脸上的舒适悄然散去,脸色微沉下去。
“其实我去过医院……”
盛檩脚步一顿。
黎原眼尾略垂,柔软的嗓音带着抹黯然,“我想偷偷去看看你,不打扰只是悄悄看上一眼,可是刚到医院就被拦住了,他们说,你不想见我……”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从未对人说起。
那日是如何恍惚地从医院离开,又如何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任凭眼泪流了一路。
也是从那天起,他胆怯地缩进了壳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嗓音莫名有点哽咽,眼眶染了湿润。
他吸了口气,将昔日的酸涩咽回去,站到驻足的高大男人面前,往人怀里轻轻地贴过去,“其实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好想你。”
陡然间,盛檩的心跳又不争气地乱了。
他分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善于撒娇说谎的小骗子,可仍然会被他的三言两语轻易打动。
更是没有丝毫犹豫,本能地把人拥入怀里,想要好好安慰他。
盛檩懊恼地拧了拧眉,手掌却轻柔抚摸怀里人的柔软头发。
夕阳正是偏斜之际,金辉笼罩着朵朵雏菊,它们绽放在身侧,随风摇曳着。
不远处的休闲凉亭周围,有着不少饭后乘凉闲聊的住户,孩童们不停奔跑嬉戏。
整个空间不静谧,也不私密,不适合太亲密。
短暂的摸头安慰之后,盛檩压下心中想要吻人的冲动,改为十指相扣,“你住哪栋?”
“……c栋502。”
黎原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已经不难过了,抬手指了指凉亭斜对面的那幢六层洋房。
小区有30几层的高楼,也有六层的洋房,黎原租房时想着很大概率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便一咬牙租了套比较好的。
三室一厅的大平层,大客厅大卧室,有书房、衣帽间、大浴室,单是二十多平米的大露台,就比他先前租住的筒子楼通间还要大。
当然,价格也翻了好几倍。
盛檩闻言点点头,牵着黎原的手往c栋走,步履坚定。
他走在前,就好像带着身后的人回家。
-
回到家。
看在老男人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黎原指挥他干活的语气温和许多,若是做得好,还能得到几句彩虹屁似的夸赞。
“哇哦,这个地拖得太干净了吧,都没有水渍,你真是个天才!”
“浴缸洗好了?这么快,老公棒棒!”
“窗户最上面也擦了诶,个子高,手长就是好!”
盛檩握着拖布杆,瞧了眼三米多高的窗户顶,在毫无原则的赞扬中抽了抽嘴角,并没有飘。
别看黎原的彩虹屁要把人吹上天,却是下了死命令的,不把屋子打扫完不准吃饭。
而此时,盛檩有点饿了,又不敢催,只能干活更麻利点。
好在屋子是刚装修半年还没住过的新屋,没什么杂物,打扫起来也方便。两人先扫地拖地擦擦灰尘,犄角旮旯处的细节卫生等周末再打扫。
黎原瞧瞧时间,快要九点了,终于放过了干苦力的男人,带着人出门撸串。
庆艺大学后门恰好有一条夜市街,不少学生和周边的住户都会光顾,晚上七八点的生意最好,几乎找不到空桌。
两人到夜市街时,热闹已经散去许多,有些赶着宿舍关门的学生也准备离开了,摊位上有一半空位,随便挑。
黎原挑了个临街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豪气地点了各种烤串和两瓶扎啤。
“不用开车,可以喝一点。”他朝对面的人充满意味地眨了眨眼睛。
一抹狡黠与灵动映在心上,盛檩自然懂他眨眼的意思。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睡一晚的,至于怎么个睡法,两人心知肚明。
只不过嘛,再壮的牛连着辛苦耕耘了三个晚上,多少有点累,今晚恐怕要悠着点了。
盛檩脑海中转转悠悠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和画面,一眨眼,一只烤串伸到自己面前,很熟悉,正是一串烤腰子。
“多吃点,补补。”黎原噙着笑,一看就是故意的。
盛檩果断接过烤串咬了一口,凝了凝眼瞳里的墨色。
要不,晚上还是不悠着了,浴缸也洗好了,正好用用。
就在他想些颜色东西的时候,黎原这边却陡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满目担忧神色:“你之前吃烤串患过阑尾炎,还是注意点吧,别吃太多,我不喂你了。”
饶是这样说,还不放心,他又朝烧烤摊老板喊:“他吃辣不行,再来几串不辣的。”
“……”
男人怎么能不行?
霓虹夜幕下,盛檩的面色有点黑。
可是他心底又真的担心自己的胃不争气,万一真被送去医院……颜面何在?
思索再三后,为了晚上能继续支棱,他暂时放弃了一时的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