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意圣学 用心科举
弘治六年,1493年,二十二岁的王守仁第一次会试失利,心里很失落,但是信心没有丢,因为身上的病一好,头脑不再昏沉时,回头再看那些考试题,嘿,都简单得很,准备考试时,每一道题都拉出来单练过,别说“四书”三道题和自己《礼记》这一科的四道考题,你就是把《礼记》每一句话随便抽出来做考题,在病好以后的王守仁看来,那都是奶奶嘴里的阿弥陀佛,已经熟练得可以脱口而出了;也不是吹牛皮,即便“五经”五科的全部二十道考题,我王守仁一天内也能把它利利索索地拿下。但是,能拿下是能拿下,这个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朝廷三年才考试一次,唉,恨只恨这场病,你早不生晚不生,非得等到考试时生。为什么会生病?还不是因为格竹子!为什么格竹子?还不是因为学习朱熹!为什么学习朱熹?还不是为了做圣贤。看来圣贤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王守仁说不定就是一般人。
王华没有丝毫责怪儿子的意思,毕竟他自己一个举人功名考了十几年。不过他信奉刀子越磨越利,好孩子越挫越敦实,自己就是这个路子走过来的。儿子考场失利,父亲仕途却很顺利。王华给弘治皇帝讲课,虽义正词严,却不亢不卑,劝勉皇帝他老人家多学圣人学问,多亲近贤人,并有的放矢地谏言皇帝远离小人,让皇帝觉得虽然受了臣子的批评,却又不失皇帝的尊严。这样的臣下很难得,不像那些愣头青臣子,脑袋一根筋不拐弯,把皇帝他老人家呛得下不来台;也不像那些一味逢迎的臣子,见了皇帝就会鸡啄米似的磕头,好也好,不好也是好。皇帝他老人家受到了教益,也想让皇太子受受教育。皇太子的好坏关系着天下的未来,皇太子的好坏,与东宫的带班师傅关系重大。皇帝他老人家知道师道重要,选老师很慎重。经过和内阁商量,皇上把王华从翰林院这个最清闲的衙门,升入第二清闲却前途无量的衙门——詹事府,为皇太子直接服务,官阶是从五品,官名是右谕德,为了表示恩典,奖励王华穿戴四品官服。翰林院和詹事府,几乎就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人员基本重叠。
二十二岁的王守仁出路有二:一、举人可以出任从九品的府学一把手,即府学教授,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学习期间,每月两石白米,边学习边到各衙门实习;二、继续考进士,或者熬监生年限,出任小京官或州县的知州、知县、属官。魏朝端就进了国子监。
王守仁母亲郑氏去世后,王华感念夫妻白手起家,贫贱时,妻子又纺麻又织布,又下田又喂猪,共过患难,却无福消受富贵,老早撒手人寰,所以一直未续正房,以示感恩不忘糟糠。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过去了十来年,独生儿子都已中举,托皇帝他老人家的恩典,郑氏被封为宜人爵号,自己这样也算有情有义了,给了亡妻一个很好的交代。经过老母亲劝说,王华这才正式续娶妻室赵夫人。
王家家道蒸蒸日上。王华父子一起制订了一个三年计划,儿子回余姚老家,好好读书。
龙泉山上 薪火相传
余姚读书人多,不乏师友、学友、文友。有老师可以指点迷津,少走弯路;有学友可以互相提醒、启发、监督、谏诤;有文友,可以横向比较,不至于孤芳自赏、故步自封。
王守仁回到了余姚,边享受家庭之乐,边读书会友,切磋学问。他的好朋友倪宗正,正在准备乡试考试,需要他介绍考场经验;年龄不大辈分高的谢迪叔叔,也不耻下问,请他这位晚辈指教;他的同学、裁缝家庭出身的张仲春,想把秀才衣冠换成举人衣冠,当然想与他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