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站在楼船顶部甲板上,看着十余丈外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新野码头,很是有些疑惑。
“这新野码头竟然有这般繁盛吗?”
灯光下,隐约可见岸边沿着码头两侧停靠着数量众多的船只。
只是大多都是些小船,跟嬴高所乘坐的楼船相比,只能算是小舢板了。
不过也正因为被船只将码头能够泊船的位置差不多都停了,以至于嬴高这两艘巨无霸楼船根本停不进码头。
“回公子,这新野乃是南阳郡内的大县,育水和泌水在此地合流,在沿育水北上就只有宛县一处可停靠船只了,
加之东南数郡之地行商、粮货,但凡走水路去往关中,皆是经由育水北上,所以新野码头极为繁盛。”
站在嬴高身后,脸色煞白的阚荣接话道。
他很难想象,嬴高是如何能够面不改色的站在这楼船顶部的。
两艘楼船的船头甲板上可是都摆放着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呢,浓郁的血腥气充斥,阚荣自己刚刚吐罢、
不过转念一想,阚荣又回过味来。
也对,上郡的尸山血海都见过,这二三十个水匪又能算的什么?
同郡中的那些大族公子相聚时,屡有听闻人言太子没有去过上郡,陛下之所以在通传天下的诏书中如此说,不过是为了立太子声名罢了。
阚荣甚至还专门回去问了自己父亲,结果被狠狠训斥一通。
此刻,阚荣自己才知道那些郡中公子哥们包括自己是何等的浅薄。
听到阚荣的话,嬴高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代,水路确实要比陆路要快捷的多。
不过前提是没有水匪。
从阚荣口中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在嬴高看来,或许阚悻也根本不知道这育水上有水匪出没的事情。
阚悻身为南阳郡守都不知道水匪的存在,却是让嬴高心中更为忧虑。
任何一地,境内有盗匪,都是对地方官吏仕途的一个重大打击。
阚悻小事上或许会犯些糊涂,在盗匪的事情上,嬴高认为他绝对不至于拎不轻轻重。
按照嬴山的说辞,今夜想要劫掠楼船的水匪有二十余艘小船,怕是不下百余人之众。
这样规模的水匪,怎么可能会是一两日功夫聚集起来的?
可是如果水匪存在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会一点风声没传出去?
除非那些水匪每次都能将人都赶尽杀绝,才能保证一点儿消息都不泄露。
要真是如此的话,已经被那些水匪祸害了多少人?
嬴高想想都不寒而栗。
如果水匪是突然出现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特意冲他来的。
这背后代表的意味,确是更为严重了。
表明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
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嬴高想看到的。
可惜,嬴山他们下手忒狠,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嬴山他们哪还敢留手。
河水中,正有两个人影奋力的划水,方向正是新野码头。
那两人是楼船上的水手。
说是水手,实则本就是军中士伍楼船士。
阚悻给嬴高准备的两艘楼船乃是水军所用的船只,划桨的水手自然也是军中士伍。
楼船太大无法停靠码头,这大晚上也没引渡的船只,只能派人游到码头上,雇佣小船来接人。
至于两艘楼船,晚上也只能停在河道中了。
好在楼船体型足够大,又有灯火,只要不瞎,过往船只应该撞不上。
当然,即便撞上了怕也是鸡蛋碰石头。
此刻两个游去码头的楼船士已经上了岸,片刻后,两艘打着油灯的小船就从码头上划来,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船正在准备出动。
嬴高这两艘楼船的体量在那放着,加之又点了不少油灯,码头上的人肯定也早就发现了这两艘楼船。
“嬴山、阚荣随吾先行上岸,剩余之人等后面的船只到来之后再过来,今夜每艘楼船留二十名剑士驻守,”
看到两艘小船过来,嬴高出声安排道。
“喏。”
嬴高点点头,转身朝着楼船下走去。
很快两艘小船就靠在了楼船边上,楼船上放下绳梯,两名铁鹰剑士率先登船,然后嬴山和阚荣、嬴高三人顺次而下。
“大公子!?”
嬴高还没落地,就听到下方的小船上传来一声惊呼。
“咦,未县尉?”
阚荣本来还跟嬴山护在绳梯下,伸手正准备扶嬴高,扭头不由惊喜道。
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未建这个新野县尉。
背对着船头的嬴山听到阚荣这声称呼,不由讶然的扭头看去。
只见船头上一个穿着皮甲、满脸酡红的壮汉正一脸惊骇的看着阚荣,浓郁的酒气哪怕隔着丈许也是极其浓郁。
嬴山眉头微皱,对阚荣点了点下巴,转身伸手抓稳绳梯。
“未县尉,可是吃酒了?”
阚荣自然也闻到了未建身上那扑面而来的酒气,顾不得纠正未建的称呼,沉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