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徒步旅行,特别是当团队中的一些成员缺乏徒步旅行经验的时候,你们得在步行队伍的最前面安排一个有经验的人来领路,同时在队伍的最后面也安排一个有经验的人来防止掉队,今天我让罗布带头,我在队伍最后垫着。”
毕方从土屑中拔出登山杖,登山一块岩石,从今天起,他们就会开始登高了,至少会有六百米的爬升。
“我们走上坡路的时候,步幅要迈得小,身体重心要向前,步幅尽量和在平地行走上一致,走下坡路的时候,步幅也要迈得小,身体重心要向后,膝关节保持微微弯曲的状态以减少背包重量对膝盖处的压力,此外,在上下陡坡的时候,采取‘之’字路线前进会更省力。”
“如果上坡上的土质比较松软,比如是由沙子,碎石或雪构成的,那么最好迈侧步,停留的时候也要以侧步的状态停下来,因为侧步的状态比较稳,这样不易打滑,而且一定要注意防滑,更不要在松散的岩石上行走,很容易滑坡,此外,一根手杖也是很有必要的,可以帮你走得更稳。”
前方的爵爷认真的倾听,不由得有些敬佩:“我走了那么多路,却从来没想过其中的道理和简单的规律,看来你的冒险并非是个人英雄主义,而是一种智慧的体现。”
毕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本正经的教学,笑死,根本用不上】
【从来没出过市的宅男】
【我也想出去旅游,爬雪山,可钱包不允许啊】
【什么不允许,就是懒!学方神,啥也不要,找辆三轮车往原始森林一拉,岂不美哉?】
【一看就是老粉丝了】
就在此时,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了罗布的喊声:“要过桥了,主要把登山杖收起来,不要插到桥缝里去了。”
毕方收起登山杖,看了看前方,依旧是一顶窄桥,一路上他们遇到过很多次了,桥面十分狭窄,甚至无法让两人并排同行,而且悬挂在高空之中,看上去便让人两股战战,但走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轻车熟驾,没有任何难度。
过了桥,毕方重新拔出登山杖,继续道:“在地形开阔的地方,我们应该以一列纵队前进,且相互之间距离要保持在手和手能接触到的范围之内,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万一遇到暴风雪,能见度急剧下降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掉队。”
“呼,哈,不行,我学不会。”前面的王勇波忽然大喘气起来,一副憋气良久的样子,捏着水瓶咽下一大口,随后扶着胸口大口呼吸。
“这是为了你好。”毕方抬起手看了看电子表,才过去了二十分钟,“说句不好听的,这里之后王总裁身体素质最差,很有可能连c1营地都登不上,所以你现在必须练习腹式呼吸。”
“吸气鼓腹,呼气瘪腹”,闻花香一样的动作,将气息“吸入”丹田,以正常频率呼吸半分钟,血氧饱和度即会显著上升,立竿见影,屡试不爽。
这是今早出发时就教给众人的,尤其是王勇波。
按毕方的方法,只要耐心做,做正确,持续做,血氧饱和度一般就不会低于95%,几分钟就会大大缓解或者不缺氧。
但腹式呼吸一停止,半分钟之内血氧饱合度又会下降,所以要维持不缺氧,需要习惯养成。
普通人一般要用1个多月时间练习才能熟练掌握,而且中间会有逆反期,要靠坚强的意志战胜烦躁。一旦习惯养成,成为下意识,一切就都好办了。
“我强调过很多次,呼吸很重要,呼吸很重要,如果人的身体是一台发动机,那氧气就是燃料,你的呼吸方式代表的就是燃烧效率,腹式呼吸与深呼吸是质和量的区别。我们要尽量提质,才能适应缺氧环境。”
王勇波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真的好累啊,一放松就忘了,走着走着就忘了,跳过一块石头也能忘,根本记不住啊。”
“放心,我会一直看着的,发现你呼吸变了就提醒你,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四千米了,想练都练不了了。”
“行吧行吧。”王勇波摆摆手,再次改变呼吸方式。
众人再次跨过一条河流,前方传来了人流的嘈杂声。
几辆驴车被主人驱赶着前来,毕方等人全部靠边,静静地等待驴车过去,爵爷甚至还脱帽行礼。
“当你们在乡间做野外徒步旅行的时候,要注意保护野外的自然环境,并且要尊重途中遇到的其他人。遇到其他步行者,骑车者或者骑马者要主动让道,所有垃圾都要随身带走,路过庄稼地或家畜群的时候,不要践踏或惊扰。如果有狗随行,要用皮带将其拴起来牵着走,以免发生上述情况,最后是注意车辆,一定要走在外侧,以便及时反应。”
让过驴车,众人再次上路,田间小路交错,明明是高原,却一片平原繁荣景象。
几乎每块平整开阔的土地都被开垦着,种植着各种作物,一串串祈祷者的旗帜挂满山坡,佛教神殿和刻着佛经的墙壁在山峰上伫立。
所有人都是跋涉者。
当地人在田埂间种植作物,旅者向着心中的雪山奔赴。
活在此时此刻。
“休息一下吧。”
再次翻过一座山峰,罗布指挥众人进行短暂的修整。众人来到一间茶屋内休息,点了一壶当地的马莎拉茶。
“每次看到当地人和自然和谐相处,我都觉得这就是生活最美的时刻。我以前说过,世界上生存着大约400万种不同的动植物。也就有如何存活这一问题的400万种不同的解答。现在来看,七十亿人类同样对如何生活有着七十亿种不同的解答。”
爵爷将登山杖插入泥土中,望着田垄间的夏尔巴人,颇为感慨。
毕方抬起头,眯了眯眼,配合问道:“那爵爷的解答呢?”
“我?”爱登堡一愣,思考片刻后道,“对我来说,自然界是最大的乐趣,最大的视觉享受与最大的智趣源头所在。它是我生命中众多使活着获其意义的事物的来源。你呢?你不断进行冒险的理由是什么?你总是给自己设定一个又一个目标,我觉得都不是你能轻易达到的吧?那样目标毫无意义,可既然是困难,那就一定会有失败的那天,到那时,你会失望吗?”
【啊这,理由,源于高中的一次年会(滑稽)】
【方神是不可能失败的!】
【我感觉这次真的好难啊,无氧登顶,都没见老方爬过山】
【这东西是要一直训练的吧?方神平时一直在直播,结束了休息,哪有时间训练爬山?】
【大胆预言,滑铁卢的开始!】
毕方松了松背包带,换了口气道:“我其实很倾向于阿德勒哲学,爵爷听说过有句话叫‘活在当下’吗?”
“当下?”
“对,阿德勒哲学很赞成这个观点,有的人追求幸福的路线图是先进步,认为自己只有进步了才能获得幸福。而有的人的路线图则是先要自由。”
毕方喝了口玛莎拉茶润口,正想继续,却不料一直沉默着的斋藤智信忽然插话:“进步的路线图有什么问题吗?”
毕方诧异的看了斋藤两眼,但摇了摇头:“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对,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反对其他人追求幸福的方式,但幸福终究是主观的,进步的路线图我并不认可,因为你永远都在路上,就好像登山一样,斋藤先生四次挑战珠峰,却都没有成功,甚至要将登顶视作生日礼物,那是因为你以为只有山顶是幸福的吧?登山的过程则是幸福的代价?”
斋藤忽然沉默了,他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