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刚一声虎吼，残躯斜斜的倒在地上。

二狗子的上衣染满了血，他也顾不上了，再不换衣服他就要冻死了。

有人过来禀告：“大人，村里没有活口了。”

郑晟一咬牙，过去脱下妇人的裤，拿着两件衣回到船舱。

船头有两具尸体，长得像张月儿的妇人光着身子死在船头前的雪地上，咽喉插着一支长箭。二狗子死在船上，一支箭插在他胸口，脖子上还有一道刀口。

张金刚在半空中吼叫，铁蹄再踏下来正中他的胸口。不，是他把胸口主动送到铁蹄下的。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就在这艘船上，那是二狗子的声音。

突然，呜呜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官兵的怒喝：“张世策，你在干什么？”

梵唱声微弱而坚定，满都拉图挥舞手臂发狂般喊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声音中的悲伤令人心悸，像是狼王见到狼群覆灭。

郑晟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隐隐猜到那几个官兵将要干什么。

“明王出世，光明净土，生又何欢，死有何惧……”

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正在被往江边赶，他用辫梢指向村里的方向，道：“这村都是你最亲最近的人，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说了，我可以让你挑十个人出来留下性命。”

满都拉图下令：“再搜一遍，没有活口就撤，等天亮了让巡检过来收尸。”

郑晟缩回脑袋，一只手按在张月儿的嘴上，这场面残忍的令人发指，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个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无能为力。

满都拉图喝叫：“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郑晟抱着月儿在水中潜的更深一点。很奇妙的感觉，他不害怕。如果是注定逃避不了的命运，又何必要去畏惧。

“不要打！”满都拉图举起手。他策马从张金刚身边穿过，刀光一闪，一条臂膀掉在雪地上，鲜血喷出去一米多远。

“这疯狂的世界！”他也是汉人啊。

木船突然晃了晃。“呜呜呜”，妇人嘶哑的声音像在头顶。

三个官兵冲进人群拽出尖叫的女人，正是给郑晟送过饭的妇人。

战马的铁蹄踏在张金刚的脸前，满都拉图弯下腰，道：“这就是你最亲的人吧，她会为你的疼痛尖叫，不知你会不会同样为她心疼。”

“哈哈哈，跟我玩这套把戏？”张金刚仰天大笑，“最亲最近的人啊，他们早就死了。明尊弟子都亲如兄弟，他们……都死了。”

蹄声和呼喝声在嘈杂中离去。

郑晟抹了一把脸，他胸口出现了炙热的一点，随后整个胸膛都像在被火烧。身边是一场屠杀，他后脑勺靠在船壁上闭上眼睛，“上帝，佛祖，……”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的神佛都默念了一遍。

“这狗鈤的大元朝！”郑晟一拳砸在船板上，他胸口有团火在烧。他不管明教是什么，张二叔救了他的命，还有那么多的老人和小孩……

他想起父亲，那个男人从小就告诉他，男子汉不要哭哭啼啼，要坚强，要对自己狠一点。

“他一定猜到了我这辈子会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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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鲁赤：元朝的官名，蒙古语：掌印者，不同级别有不同级别的达鲁赤，只能由蒙古人当，权力高于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