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让我来问问药还够不够,不够明日安排人到县城去买。”
“好嘞!”秦管家一拍手,他瞄了瞄在一边自己玩耍的秦十一,试探着问:“十一还听话吗?要不要换个人来听郎中吩咐。”
秦管家谄笑道:“先前郑郎中没显出本事时,张宽仁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当时是老爷收留了他。现在张宽仁反悔晚了,郑郎中也不是傻子,知道谁对他好。”
最灰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欣赏自己的成果是一种享受,他脚步轻松,屋脊残雪反射的阳光也变得明媚。
周子旺右手托在下巴上许久了,“你是亲耳听见的?”
郑郎中要是走了,秦十一也就不可能实现他的神医梦了。
郑晟提着药瓶、丝和用开水煮过的竹签出门,秦管家陪着他挨家挨户先给村里的孩子种痘。
“好。”
村民们多合手回礼:“弥勒佛慈悲。”
每个人都有私心,在秦管家看来,郑晟是个没有来历的人,也许他不愿说,也许他真的不记得过去,但他的医术高超,闻所未闻。行医总会需要一个帮手,如果秦十一能跟在这位郑郎中身边,未来神医的名号和本事跑都跑不了。比他在周家名义上是管家,实际形同奴仆,岂不是要强百倍。
郑晟挠挠头,他要的那些药材只是障眼法,但眼下决不能暴露出来,道:“嗯,再买一些吧,也不用太多,照着之前的分量各来一份就够了。”
郑晟皱了皱眉头,但没再反驳,道:“现在就去,你等着,我回屋再去拿一瓶药。”
周家内院侧面朝南的一座书房中还亮着灯火。秦管家弯腰面朝屋里,灯火在墙上投射出两个身影。
郑晟的头慢慢抬起来,生硬的回答:“不要说话,好生躺着,祈祷你的信仰让你不要成为一百个人中的一个。”
空旷无人的屋子里,张宽仁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秦管家,”郑晟坐起来,“有何事?”
“听你这么说,郑郎中拒绝了他。”
“嗯,”周子旺揪着自己稀疏的胡须,沉思了许久道:“这些话不要传出去,也不要因此怠慢张宽仁和郑郎中。”
门外,秦管家走到门口,探脑袋往里面看了看,见郑晟没留意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夜深。
秦管家在前边走边问:“老爷还问郑郎中什么时候给村里的娃上药。”
他站在门口偷笑一声,才迈步离去。
他大踏步离开屋子,木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关死。
郑晟食指的粗茧轻轻摩挲光滑的白瓷药瓶,“要成为明尊弟子啊?”
“现在,现在就可以,你们把风险都告诉他们了?”
见郑晟半天没发现自己,“咳!”秦管家不得不咳嗽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种痘之术”无论对明教还是对弥勒教都是奇货可居的本事,官府知道了袁州有此药方也会上报朝廷表功,可这个少年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秦管家告退。推出房门时,一股北风呼啸而过,压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手忙脚乱没来得急关上房门,屋里的油灯被吹灭了。
秦管家一阵心慌,喊道:“老爷。”
黑暗中传来周子旺的声音:“没事,你走吧。”
秦管家带上房门,头顶的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