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把药方拍在柜台上，道：“拿药。”掌柜不理他，还有伙计。

听郑晟详细描述了天发病后的状况后，余人颤颤巍巍的写了一个方子，一共是七种中药复配，主要功能是消炎加滋补。看郑晟拿到药方呆头呆脑的模样，他心中冰凉，据他这一个月对郑晟的了解，这不是假装的。

彭莹玉让他给周子旺求情，等于暴露了他和周子旺的关系。周子旺获救后，弥勒教一旦作乱，他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一定会首先被蒙古人拉出来祭旗。而且，彭莹玉还坚持让他留在袁州城，不知还有什么图谋。

郑晟无奈，行礼相送道：“师父小心，官府抓了师兄，难保不在注意师父。”

“留在袁州？”郑晟疑惑，这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多出个心思，问：“师父不是要举事吗？为何要让我留在袁州？”

“你是个江湖骗子！”余人愤怒了，但他的愤怒遭到郑晟的无视。赛罕不会心思去分辨他们两人谁是骗子，谁是好人。

李隆友亲手沏上两杯茶，坐在一边陪郑晟东拉西扯。郑晟不知此人底细，也懒得心思编谎话，多半时间在打哈哈。

“嗯，有一人可能不妙，”郑晟让出座位，道：“师兄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向赛罕求情。我现在寸功未立，没有说话的地方。”

彭莹玉摆手：“你莫要多言。”

王管家手指点点郑晟，道：“李掌柜，把他的事情办了。”

郑晟大手一挥，颇有气概，道：“没关系，我说病情的状况，你开方子，咱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谁？”

“你安心做你的事情，若有什么消息要联络我们，就送到这神农堂来。”彭莹玉最后不忘格外强调，“救你师兄的事，要抓紧了。他是赛罕的儿子满都拉图授意汉军千户杜恭抓的，你找机会探探口风。”

彭莹玉关上房门，叹道：“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小师父等一会便知。”

两人绕过三四条街道来到一家药铺前，门头的匾上书“神农堂”三个字。神农尝百草，药铺起这个名字倒是应景。郑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王管家仿佛是他的随从。

彭莹玉道：“弥勒教举事后，首先要攻打袁州，你留在城内可里应外合。”

郑晟回到原位坐下，一口气喝了两杯茶。自到了慈化禅寺，他闲极无聊就一直在猜想彭莹玉为何收他当弟子，到现在彭莹玉还在遮遮掩掩。但他刚才的试探表明彭莹玉不在乎他。

彭莹玉道：“我知道你的难处，种痘出现状况了吗？”

“明尊弟子。”郑晟心里一惊，脸上波澜不惊。

王管家一听急了，站起来道：“那要等多少时候？我可没功夫在这候着你。”

两人走进后院东边雅致的厢房，李掌柜掩上门拱手道：“在下明教李隆友，不是我想找小师父，是前几日有人传出信来，想见小师父不得，我只是帮忙。”

“我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彭莹玉坐下，宽大手掌放在膝盖上，“你救好赛罕的小儿子阿木尔后，赛罕一定会赏你，到时候他再找机会为师兄求情。还有，赛罕未必会放你回慈化禅寺，你也要想办法留在袁州。”

王管家想了片刻，对郑晟道：“我没工夫陪你，回头让两个小厮过来等你，药熬好后你赶快回来，我看那小孩高烧的厉害。”他起身摆衣袖告辞，郑晟把他送到门口。

郑晟道：“掌柜照这药方抓就行，别问那么多。”

李掌柜殷勤的笑道：“一个时辰便好，王管家且到后院喝茶，难得遇见高人，我正好有些药方上的迷惑想请教小师父。”

郑晟正待回答，忽然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他心中一动，道：“嗯，你给我熬好，省得我麻烦。”

“师父，我敬重你，但我不是可以随随便便为什么去死的人。没有我，汉人也能把鞑子赶出塞外。”他转动空空的茶杯，“我是要在这个乱世中变强大的人，不是为这个乱世殉葬的人。”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隆友走进来，眉眼里含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看见桌子上场景，惊呼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招待不周，小师父把茶水都喝干了。”

当掌柜的人，八面玲珑，连忙拿热气腾腾的水壶给两只空杯子续满水。

李隆友有意无意的撩拨：“小师父，我们刚才说到哪了？药还有一会才好，小师父是哪里人，听起来像是我们袁州人吗，可口音又有不同。”

郑晟沉默着，他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