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策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也是南人啊。虽然他知道满都拉图说的南人中不包括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不舒服。
张世策回应:“大人所言极是。”
“他是济世斋的伙计,明摆着是在陷害你。”
“近年来,袁州几乎无村不拜弥勒,尤其是这两年,不拜弥勒佛的村堡常常遇到祸事,愚民以为是弥勒佛降罪,其实都是弥勒教的人在捣鬼。”满都拉图越说越气恼,“若以我的性子,当屠尽袁州南人,方能斩草除根。”
满都拉图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杜恭,既然这么多人给你求情,我暂且把十杖记下,你立刻率斥候出城,探明弥勒教乱民的虚实。”
两刻钟后,戴盔披甲的骑兵出现在袁州街头,整个城市都安静了,没有人还敢闲着没事在大街上走动,同时也让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真够狗血的,短短半个时辰,城内的狗几乎被屠宰干净。郑晟的百人队杀了二十条狗,放完狗血后,他指使几个汉子扒下狗皮,准备晚上炖狗肉吃。
等屋里人都走光了,满都拉图凶相毕露,恶狠狠的说:“果然如我所料,汉人聚团早晚是大元的祸患。放走周子旺不过十日,弥勒教竟然聚集近万人作乱,一看便是早有筹谋。”
虽然没有各种佐料,但狗肉的香味在南城墙脚下很是惹人注意,没有哪一队壮丁有郑晟这么大胆子。
太阳在西边的半空中发着惨白的光,雾气像是给世界蒙上了一层纱。袁州邻近长江,春秋季起雾很常见,可清楚的世界突然间变成模糊,让张世策心中的不舒服又加重了那么一点点。他脚步轻快朝兵营走去,爹为了他这个千户职位了不少心血,无论如何,他做事不能出纰漏——像杜恭那样的纰漏。
满都拉图一向从严治军,说一不二。正当杜恭以为责罚无法避免时,张世策从左手边站出来,拱手道:“大人,杜恭不知周子旺作乱遭了埋伏,有不察之罪。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弥勒教妖人很快要来进犯袁州,末将求大人法外开恩,留杜大人将功补罪,等剿灭彭莹玉后,再做处罚。”
众将刚刚要散去,从门外进来一个武官,单膝跪地禀告道:“王知府已奉命集合了两千壮丁听令,防备弥勒教人攻城。”
杜恭起身:“多谢大人。”他看了张世策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
郑晟从粗木上爬起来,走过去行礼道:“大人,是我。”
郑晟像个没事人,协助官府准备各种物资。壮丁们鬼鬼祟祟传着各种说法,也不知道那些消息从哪里出来的。中午刚有人说彭莹玉会妖术,一个多时辰后,王知府传令命他们准备狗血。
“郑郎中,你怎么来了?”张世策很意外,他用马鞭指向几个冒着蒸汽的铁锅道:“守城责任重大,你怎敢贪口腹之欲懈怠。”
张世策也告谢退到一边,没有看杜恭。
满都拉图传令:“袁州各村寨弥勒教众多,必然有许多人被彭莹玉蛊惑,如今袁州守军只有五百人,出击就要一击必中,否则袁州城就危险了。各位先收缩兵马进城,且等探明消息后再做打算。”他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该放周子旺走了。他虽然想逼迫弥勒教作乱,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起兵,且声势如此浩大。
张世策催马带十几个骑兵离开,那长脸汉子站在原地呆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张世策转身走回来,恭敬的侍立在一边。
来的时候,街道上还乱哄哄的,过了一个时辰,人像是突然消失了。
满都拉图道:“很好,各位暂且回营,守好四门,等我将令。”十几个武官齐身离去,他坐在台后眉头紧锁,突然道:“张世策留下。”
郑晟辩解道:“城里汉子们从未上过战场,听说妖人作乱,个个惶恐不安。我等奉命备了狗血破妖术,把余下的狗肉炖给弟兄们吃了鼓舞士气。”
“嗯,袁州城里最有名医铺了,城里色目人和蒙古人常常找他们的杨郎中看病。”
郑晟心中一阵膈应:“真是人心险恶,老子医铺开业不足两个月,就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他本无心在医术,可种痘之术一出,还是免不了被人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有官兵来给壮丁们每人分发一杆长枪。
忙了一上午,午后,郑晟在靠在粗木上心事重重,城头突然传来急促的战鼓声:“妖人来,弥勒教妖人来了。”他打了个激灵跳出来。
骑马的官兵飞驰而至:“各队兵丁准备上城,听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