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张金宝左手紧紧捂住受伤的右手,疼的身躯摇晃,额头豆大的汗珠冒出来,强忍住不发出哼声。
“不过,也好,”他脸色突然变得庄严肃穆,“我以明尊光明使的身份宣告,驱逐你出明教,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明尊弟子。”
“跪下,不许起来。”张嗣博严厉呵斥,“左旗的人先交出来吧,明月山这一片,我说的话还算数。”
张宽仁恭敬的磕头,右手抽出腰刀,带出滋滋的金属摩擦声,“儿子犯下戒律,自愿断去一指。”
“聚散皆随缘,当初你从张家湾来翠竹坪是缘,现在你从翠竹坪进山也是缘,今日我断你一指,但翠竹坪已经容不下你了。”
腰刀干净利落的归鞘,张宽仁神色自若的行礼,“千户大人,小人已经惩戒过他了,求大人开恩。”
张嗣博偷看张世策的脸色,见他僵着脸不说话,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张金宝毕竟是自家人,他不愿说出狠话,“大人,你看该如处置?”
张宽仁也告退而出。两个青衣汉子正在门外的角落给张金宝包扎伤口。他快步走过去,“大鹰,小鹰,伤势怎么样?”
“张金宝,你知道自己的罪过吗?”
走廊道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爹,张金宝带到。”
“知道,昨日不该惹怒千户大人,不该与官兵动手,是小人脑子糊涂了。”张金宝今日很乖巧。
张金宝早有心理准备,嘴唇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说。
“遵命!”
父子两人穿过空旷的院子,走进最里面幽静的祭堂。张嗣博掀开面对正门的佛龛上的红布,显出一尊黑色六臂骑牛的佛像。
张世策冷冰冰的,“依大元律法,南人抗拒官兵追捕,当斩首。”他想杀个人,给张嗣博个警告,让他办事利索点。
“是我的错,”张宽仁很无奈,“不,是那个人错。你跟随我多年,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张嗣博心中一颤,知道这位张千户是准备痛下杀手,他咬牙道:“既然如此,老朽把此人交给张大人,由张大人带回袁州处置。”
“我让你找的人,比我更值得你去追随,拥有彭祖师和他那样的勇气,才能敲碎我们南人身上的枷锁吧。”张宽仁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声音说。
张宽仁屈膝朝拜。
张嗣博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鞭子,带着呜呜的风声抽在张宽仁的后背,“我看今天该断一指的不是张金宝,而是你。”
张金宝惨笑,“多谢少爷救命。”他知道从此以后,翠竹坪里再没有他的位置,失去一根手指离开,他没有觉得太伤心。
“郑郎中,他真是弥勒教的人啊,”张嗣博突然感叹,“彭莹玉处心积虑,所谋深远,到现在还能在官府人中埋下钉子,真是枭雄般的人物。”
“是那个郑郎中吗?”
他离开武功山,去而复返,是被形势所逼。杜恭斩杀了四百多颗首级返回袁州,满都拉图没有细查他杀良冒功,直接下令把他的大儿子杜文山关进监狱。赛罕发话,关了杜恭的儿子不算完结,着令他必须找打郑晟。两位汉军千户,因为郑郎中的丢失必须携起手来。
“谢过千户大人开恩。”张宽仁推了张金宝一把。
见张世策还稳坐在椅子上不松口,他惨笑一声,爬起来朝张宽仁道:“借少爷刀一用。”
明晃晃的腰刀在张金宝伸出来的手上一划而过,在厅堂中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一截手指掉在地上。
两刻钟后。
张世策尚未作出回应,张嗣博厉声呵斥:“退下,千户大人自有主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败了。”他扔下鞭子,“仁儿,爹我看过几十年的世事,没什么比吃饱饭安安稳稳过日子更重要,我挣下这么大的家业,都是留给你的啊。”
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冷酷的狠意,“如果你要是走上邪路,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是,爹。”张宽仁像是一锅煮不开的温汤水,你发怒也好,劝诱也罢,他永远这个模样,“我驱除了张金宝。”
“走了就算了吧。”老头子有点泄气,“你留在这里供奉光明佛,十日不准出院。”
“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