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彭文彬警惕并决定提前动手的是,郑晟不进下坪,竟然和那四条狗走得很近,并多次进入刺槐的营地。山里人谁不知道,那是虎王看中的女人。四条狗就算是合起来也不敢对抗虎王,但有弥勒教人加入,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不进下坪,就以为我对付不了他,”彭山康冷笑,“记住,把他的头颅给我带回来。”
今夜的风很大,毛大带着猎户躲在土墙后面,风刮透稀薄的衣衫,但他牵着猎狗聚精会神的听着风里的动静。直到天色放明,义军中的许多人才安心,猎户们回到营地补觉,张金宝率领步卒接替了他们的岗哨。
“请虎王等我的好消息。”
一个时辰后,他们都盖上厚实的被进入梦乡。深秋和初冬没有明显的界限,当北风带着号角从山林上空掠过时,标志着寒冬就要到了。
这天下做什么事都有风险,何况他要做的事造反大计。
笔架山败了,不是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杀蒙古人的愿望,他抬头看看天,风吹着灰色的云挡住扁平的月亮,阴影在屋顶移动。他们只是盗贼,像老鼠藏在阴暗的洞里,也许永远没机会实现他的愿望。如果下一场战斗,他可能被杀死,希望那是一场对蒙古人的战斗。
郑晟躺在厚厚的草席上,对这窗外的月亮打了个哈欠。来下坪十天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每天都紧绷着弦,尤其是夜晚,片刻不敢放松,远不如睡在山洞里舒坦。明天要去王文才的营中做客,四家山贼各有想法,他们没有虎王的架子,相处起来很融洽。
“一切在明天夜晚结束,我们返回笔架山,把下坪还给乡民。”彭山康摸着红木雕椅子,笔架山上没有这么精致的家具。进入下坪后,一个小小的村寨已经让他感觉到笔架山的简陋,他一直期盼着攻破茨坪那日,杨祝两家富庶的生活让人羡慕。
彭文彬躬身,“准备好了。”
“遵命!”
“寨主英明,茨坪的乡兵不会威胁我们的生存,但弥勒教不一样,他们是要取代虎王在罗霄山里的地位。”
今天郑晟没有出门,继续派出使者前往下坪里讨要军粮和部下。有些举动是做给人看的,他拒绝进入下坪,便知道坐山虎不会提供给他一粒粮食。至于毛四,那个深得他喜爱的山民,他现在不确定能不能救他回来。虎王发起疯来,杀人不需要理由,凭自己现在这般令人讨厌的模样,他有足够的理由杀死自己的亲信。
今年由于许多山里村落不听话,笔架山没能从山民手中受到预期的粮食,加上茨坪又处于战火中。笔架山要为自己丢下足够过冬的补给,就没有多余的东西赏赐给盟友。在失去足够的补给后,对茨坪的攻势其实已经结束了,难以决断的地方只是要不要放弃已经到手的下坪。
郑晟天还没黑就带着十个随从前往王文才的营地,要在山里对抗虎王,他必须要广交朋友。走进四家山贼的营地与进入下坪一样有危险,他临行前给周才德的嘱咐不是矫情作态。
王文才远远地看见他,迎出来文绉绉的拱手:“兄台来早了,羊肉尚未烂矣。”
“肉没烂,先稳稳香味也是好的。”
“我还准备了一些酒,可惜客人未到,不能给兄台先品尝。”
酒在山里是个稀罕物,郑晟心中暗骂,不给品尝就别告诉我。
“兄台里面请。”王文才行为举止像个酸儒,但腰上挂着的一幅弯钩,表明此人不像看上去那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