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晟的神情，于凤聪心中发寒，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不懂得伪装的人。”

是的，在她眼里，郑晟确实不会伪装，因为郑晟从未想过骗她。

他说他想娶她，她能感觉到那个粗鲁的人对自己的不同。山贼头子仔细为一个女人割肉，本身就有一种特别的意思。

但于凤聪绝不会因此忘记——那是个山贼，而她出自袁州的豪富之家。

吃饱饭，郑晟走了，留下四个猎户看守姐弟两。其实他们不用看管，在这雾气蒙蒙的深山里，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逃走比留下死亡的可能性更大。附近的山民早就走空了，他们不认识路，在这里转上七八天也未必能找到出山的道路。

姐弟两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来交流。郑晟的药很好用，于少泽胳膊上的箭伤不流血了。但他这几年一直躁动不安，于凤聪看在眼里很是担心。

过了没多久，毛大踏着粗重的脚步走过来，粗声粗气的下令：“一刻钟之后出发。”

姐弟两早就适应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山里不是目的的迁徙。

“去哪？”

于少泽忽然问，他从来没有多嘴过。

中军大帐，一个中年汉子硬着头皮正面对张世策冰冷的目光。

张嗣山惊喜：“大人同意了？”

“去看一场好戏！”毛大往另一边丛林中转过去，那里驻扎着另一半猎户。

从立营选地来看，张世策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一堆乌合之众在他安排下，在险要之地立下营寨，周边暗哨林立。好几次斥候想贴近兵营，都被乡兵发现，引发了几场黑暗中的追逐战。

“走吧。”

“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张世策抽出腰刀，油灯的火焰把刀面涂成淡黄色，他手腕抖动，刀锋风驰电掣而下，断下案桌的一角，“此生不杀郑晟，誓不为人。”

事情的来由他们都清楚，山贼们都把这次来袭的对手当做软柿子。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他们也许会犯怵，但面对乡兵，他们心里有优势。

三家山贼共出动一千两百人，圣教义军出动一千人，大军越过茨坪后，走向出山的道路。这是郑晟目前能用上的所有力量。

三天后，他们封锁了出山的道路，在东华山埋伏，同时迎来了出山已经超过半个月的香主。

离大婚之日时隔七天，张世策面容憔悴。他阴森的笑，“你们都在背后嘲笑过我吧？”

郑晟言之有信，开春以来下坪的山贼从来没有欺辱过乡民。但突然见到这么多义军出动，连续两天没有乡民敢出茨坪寨耕种。

这是几家山贼联盟后首次出征，不是打草谷，也没有明确的好处，但王文才、李燕子和黄子希谁也没表示出不愿意。

夜晚。

于凤聪压低声音警告弟弟：“不要乱问。”

不远处的山顶上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几里路外山坡山闪烁的火把。

“没有，绝对没有。”

一刻钟后，三十二人的队伍往西南方向走去。这种天气，除了老练的向导，谁也不知道前途为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