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正在大树底下纳凉，见到王中坤后，立刻指向不远处帐篷，示意他进去说话。

义军与张世策汉军正面交战，败多胜少，探马赤军凶狠且多是骑兵，以目前流民军的实力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郑晟毫不畏惧，因为山民才是罗霄山之王。

王中坤迟疑着问：“朝廷大军来了，他到底是贼，如果他想明白了呢？”

站在高处，视野极佳，只见四野绿油油的一片，稻田的谷子正在茁壮成长。时值农闲，这场战争应该不会导致一场饥荒。

红巾军兵分四路，时聚时散，连破土寨，官兵不能禁。张世策率七八百汉军不敢入山迫近，只敢遥相对峙，让义军不敢冒进。

元朝兵马分为三部分，蒙古人是最精锐的兵马，其次是探马赤军，多是以色目人组成，代代相传为军户，最后才是汉军。探马赤军出自常年游牧的部落，自幼习骑射，战力强悍，非汉军能比。如果不是出现大规模无法抑制的叛乱，江西行省不会出动探马赤军前来镇压。

半上午光景，一辆骡子拉车来到本营外。车刚停稳，王中坤便急匆匆从车上跳下来。他入山大半年，从前圆鼓鼓的肚子以及你瘪下去一半，但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一张脸如刀刻般冷峻。

三天后，各部红巾军开始收缩，先锋藏入邻近深山的丘陵区。老弱流民开始向罗霄山里转移，往返本营的信使不绝。

“那就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了。”郑晟不安的用手指轻轻敲打桌子，“如果不能拔掉背后的钉子，此番出山之战功过难说。”

想明白了？郑晟怔了怔，“他想不想明白已经不再重要，不存在他对红巾军很重要。”

“如今朝廷把红巾军看做眼中钉肉中刺，袁州达鲁赤赛罕无法做出交代，一定会不惜代价，掀开所有的底牌对付我们。如果……”郑晟左手揉了揉脑袋上乱蓬蓬的头发，“如果他们有勾结，一定会动手。”

“我也在这么想。”

王中坤脸色僵硬，作为掌管密探的堂主，郑晟这番话是在责怪他。但他去年冬天才着手此事，虽然得各地弥勒教信徒协助的便利，但不可能面面俱到。翠竹坪和笔架山都没有弥勒教的信徒，他很难在里面布钉子。

“那小子有点本事，去的那么快，把探马赤军也惹来了，”郑晟回过头，“该到收网的时候，探马赤军出动，说明已经惊动了江西行省。”他略作沉吟，问：“还有几家没有上交粮食？”

毛三思守在门口，帐篷中只有两个人。

“你我之间别说虚话，”郑晟持续着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烦躁的摆摆手，“那件事打探的怎么样？”

郑晟下完命令，见秦十一还没走，忽然问：“十一，你想去上阵杀敌吗？”

“七家，都是寨子极其坚固的土围子。”

郑晟把话说的更明白：“就算他幡然悔悟，愿意与我共抗官兵，我也要他死。”

“属下明白了。”

“密切关注笔架山的动静，如果他想动手，一定会攻打一个地方。”

王中坤急匆匆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可是，下坪的防守薄弱，李燕子等一干盗贼的部众很不可靠。”

“当然，否则坐山虎怎么敢动手，还有，”郑晟轻轻摇头，“你根本不了解李燕子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