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逼迫袁州官兵不得不尽早来攻击我们,或者找机会吃掉张世策的汉军。”
郑晟沉吟了许久,回答:“半个月,在我被围困在盘石镇后半个月,你们进攻。”这是个很机械的回答,一个聪明的将军会审时度势做出决断。但眼下红巾军几位堂主中,没有一个有独当一面能力,不同的立场会让他们在面对香主遇险的情况下做出不同的反应。
“这一次,我要亲自领军。”
王文才问:“香主,如果到时候你被围困在盘石镇,传不出来命令,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围攻官兵?”他是被指定统领义军的头领之一,不敢藏住疑虑。
张金宝站出来:“香主,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王中坤和王文才几乎同时开口阻止:“香主不可!”
“你们要记住,不要着急、也不要慌张,更不要兴奋,你们要装作恍然无措,让官兵不惜代价来攻打我的盘石镇,然后突然!”郑晟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把屋里几个精神紧张的堂主吓了一跳。
“听清楚了!”香主的命令不可违抗。
盘石镇啊!帐篷中没有人回应。盘石镇在袁州东南角,离袁州城远,离罗霄山区四五十里。义军多是步卒,探马赤军都是骑兵,如果战事不顺利,很容易被内外夹击。
“遵命!”他合腕退到一边。
郑晟摆手,露出狡猾的笑,“如果不摆出美味的饵,怎能诱骗的大鱼上钩。弱者行险,我们要在江西行省的大军到来之前想办法击败袁州的官兵,如此可确保我红巾军一年无忧。”
郑晟想起那个同样年轻的汉军千户,没来由生出一股厌恶感。张世策没什么对不住他的,反倒是他在一遍遍的折磨那位汉军千户。令自己讨厌的对手一定是让自己很为难的对手,张世策就是这样的人。袁州汉军在他的指挥下依托地方乡兵,死死的遏制住了义军向北方扩张的脚步,让郑晟无法把势力推进到武功山北一带。郑晟不得不承认,他遇见一个难缠的对手。
王中坤和王文才是这帐篷里脑子最好使的人,他们明白郑晟的意思。眼下,罗霄山不仅仅是红巾军的罗霄山,山里还藏着一头虎王,几个月来悄无声息,不知在想什么。那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朝廷大军到来后,眼下不做声不出头的的笔架山将成为战局的胜负手。彭山康想继续暧昧,但为红巾军的安危不能寄托在一个主意不定的人手里。
“不是怕或者不怕,”郑晟横了他一眼,“而是他们想等,我不愿意让他等,歇息了一个月后,我听说军中有人身子骨开始发痒痒了。”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但笑声之后,帐篷中又回归安静。
“本营兵马将在这几日就出发,各位按照我的指令向袁州附近进军,沿途收缴粮食。如果官兵把我包围在盘石镇了,你们不要急于来救我,官兵一定针对你们在沿途设计好了陷阱,你们要集中兵力,”他的视线从几位堂主脸上扫过,“听王文才和张金宝的号令。”
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七八人挤在狭小的帐篷里汗流浃背。刺槐没有来,从前哪怕这里有人光着膀子,她也不会错过这等场面。但这次郑晟派人去邀请时,她竟然拒绝了。女人学会了回避,从前她为了生存,每一点利益都去争取,现在不必了,她无需再咄咄逼人。
帐篷中几位堂主的心剧烈的跳动,有人像是被刺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最后,手中不领兵的王中坤先开口圆场:“香主说笑了。”
郑晟忽然张狂的大笑,“说笑?当然是说笑,如果我被困盘石镇,你们都能够舍命来救我,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在这个帐篷里商议对策,然后用性命去执行,烈火红旗才能插遍天下。如果我们三心二意,那就到此为止。”他的笑声想锤子敲打在诸位堂主的心口,仿佛在提醒他们,“你们最好乖乖的听话,我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不用了,及时来救我比陪在我身边更难。”
帐篷的门被掀开,夏风驱散了里面的汗臭味。几个堂主依次走出去,最后是王中坤和郑晟。站在坡顶,可以看见四边田田野里稻穗泛黄,长江以南一年两熟,很快到收早稻播种晚稻的季节。
郑晟指向远方:“大好江山,却落入鞑子之手。”
王中坤在他身后回答:“我们会拿回来的。”
“那是自然!”郑晟开怀大笑,没有人比他更有信心。没有他,还有朱元璋,汉人就像轮回,有高潮也有低谷,终有夺回过去荣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