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色目人杵着木棍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他们一直低着头走路,很少抬头远眺。坑坑洼洼的路在脚底下延续,在这密集的丛林里抬头也看不见多远。
“穆尔西,你身上还有水吗?”一个大胡子的兵丁扭头看身后脚步轻灵的小伙子。
穆尔西晃动身上的皮囊,“有的。”他笑起来的有点羞涩。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为百夫长背水是他的荣幸。
他摘下背上的水囊交给大胡子,“还有一半呢。”
“你个小崽子,倒是一点也不偷懒,”大胡子骂骂咧咧的解开皮囊的封口,仰着脖子往咽喉里倒。一股甘泉流进胸口,他舒服的打了个嗝,“妈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连水也要随身背,这仗没法打了。”
罗霄山里有许多清泉,一个月前他们在山里行军不用随身背水。直到一队兵丁喝了山泉水后全部中毒而死,官兵不得不更加小心。山民里有用毒的厉害角色,从箭尖上涂膜的毒液到在山泉里下毒。他们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在咒骂,怪不得余人经常打喷嚏。
大胡子喝好后把皮囊还给小伙子,闲聊着问:“穆尔西,你是怎么加入探马赤军的?”这个小伙子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如果他活下来,也有这么大了。
穆尔西挠头,“我爹爹在赌场把家里所有的田地和钱财都输光了,不加入探马赤军,我就只能去当乞丐。”
“哈哈哈,”大胡子放肆的大笑,“原来我们是一样的。我就是输光了家当才不得不来剿匪,本想在南人这里得些钱财,没得到这次的盗贼这么难缠,弄不好把这条小命交代在这深山里。”
穆尔西讪笑着,他腰上挂着刀,但还从来没杀死过一个敌人。
罗霄山像个迷宫,红巾贼一直在利用丛林。
赤旗在葱郁的树林里若隐若现,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离他们五六里的山路上行军。
来到江西后后,穆尔西了解到南人很惨,但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天下也有很惨的蒙古人和色目人。
大胡子长大嘴巴:“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穿过笔架山的?”
“百夫长,”前面一个兵丁大叫,“这里有一具尸体。”
大胡子脸色迅速变得严肃,大步往兵丁呼喊的方向跑去。
看山下红巾军的旗号足有几千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笔架山通往下坪的道路上,一定有大图谋。
这就是半年来罗霄山里不断重复的故事。
大胡子警惕的往四周看,鼻子如猎狗般深深吸了几下,仿佛想嗅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这里是个山坳,透过树叶的稀疏处看见往前有个高地,往四周能的很远。他吩咐几个下属:“停止前进,你们几个再往前面搜寻!
“山贼出动了!”他匆忙缩回密林。
这场伏击过去没多久!
大胡子看着车密不透风的森林,忽然叹气道:“这次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能活着走出这罗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