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把我的牛乳酪拿过来!”郑晟对着帐篷外面喊。
“好了,就来了,”一个卷头发长着一双漂亮的如蓝宝石般眼睛的小伙子怯生生回答。穆尔西找了一个表面黑乎乎的木盘子,手忙脚乱的端上四份乳酪,端着木盘向大帐里走去。
一个月前,他被从俘虏营里跳出来养马,在帮着给奶牛挤奶的时候糊里糊涂的被宗主挑中,成为了教宗府的侍从,只有宗主准备奶制品和牛羊肉。
军中诸将都不明白郑晟为什么要挑一个色目人当做随从,而且还是负责饮食。这太危险了,王中坤甚至于凤聪都劝过郑晟,但如从前无数次一样,郑晟做出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
穆尔西慌慌张张的撞进帐篷,里面围着桌子坐着四个人。正对着他的是宗主,右手边是一个长相凶恶的汉子,是要招待的客人;左手边是个中年男人,有着毒蛇一般的眼神,他经常发现这个人站在无人留意的角落里注视着他的动作。背向他的人一身白衣,无路对谁说话都很和气,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压力。
他端着木盘子走过去,先把装满乳酪的碗放在郑晟面前,再从右边转过去,最后站在王中坤身后。
“师弟,没有什么招待你的,我们没有你们在江北打的好,已经攻下来武昌这样的坚城。”郑晟还不确定邹普胜有没有攻下武昌,但从王中坤禀告的消息看,应该就在这几日了,武昌城是守不住的。
“这乳酪很好!”郑晟舀了一勺在放进嘴里,品味着带有点膻味的甘甜。
项普略抬起头,正好对视上穆尔西湛蓝色的眼睛,他拿起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没急于品尝,问:“他是色目人?”
郑晟道:“是色目人,我俘虏了许多色目人,大多数在罗霄山里挖坑,也有人给我们养马。”
他的声音中高亢,激情四荡,饶是王中坤和张宽仁认为这句话里有许多虚假的意思,仍然觉得心情激荡。
两天后,项普略离去,红巾军几乎同时出动。斥候探明了况普天领着一万兵马驻扎在袁州城西边角,郑晟下令张宽仁领兵放开袁州,绕道向南昌进军。他自己则留在袁州,等彭祖师到来。“彭党”中能让他卖点情面的也只有彭莹玉了。
“我想说无论是什么人,我们圣教说人生而平等,色目人也一样。”郑晟想了想,“在战场上俘获的人除外,他们是有价格的。”
“不要以为自称皇帝了,就可以号令天下,要说皇帝,大都里也有一个,说话比武昌城里的那个管用,淮西很快也会有一个,你们会各自为战,然后一个个被大都里的那个击败。”郑晟说话非常不客气,更谈不上恭敬。
郑晟敲了敲空碗:“师弟,你来了就好吃好喝,战场上的事情凭借刀剑解决,南昌还在鞑子手里,谁取下来归谁。”
“宗主,还是那么擅长蛊惑人心啊!”张世策在心里感慨。无论真假,宗主描述的那个世界是如此令人向往,在圣教的典籍里,宗主描述的非常清楚,好像他自己亲身经历过。
王中坤厌恶的瞥了穆尔西一眼,轻声喝道;“出去。”
“是的,灾难来自蒙古人,但也来自我们自己。”郑晟继续品尝乳酪,“师父同意了,我不会拒绝。徐寿辉是我们的皇帝,我认同他,如果我们不能共同合力对付蒙古人,未来再有祸事,就是我们咎由自取。”
第四日,况普天忽然率一万多弥勒教义军南下,从袁州城的城墙经过,竟然攻占了几座庄园,拦在红巾军本营与张宽仁兵马的道路上。这突入起来的举动让郑晟摸不到头脑,况普天那一万多流民般的队伍不够红巾军塞牙缝的,不去攻打袁州,敢来找他麻烦。
郑晟派王中坤前去交涉,想着都是弥勒教人好说话。
“彭党”令他失望极了,这么着急称帝的等于与淮西弥勒教从盟友变成了对手。他想不到邹普胜着急推举徐寿辉为帝是针对他的,否则真会笑死。
江西行省的官兵几乎全部撤去南昌了,沿途的县城多数不战而降。张宽仁一路没打几仗,但留下兵马护送圣教信徒在各地传教。红巾军秋毫无犯,没有去侵扰各地的地主庄园,只是把县城和府城里的粮食拿出来赈济受了旱灾的百姓。然而多数粮食都被带走了,剩下来的一点点东西扣除军粮后如车水杯薪。
王中坤和张宽仁都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意思。
项普略松了口气,四个人坐在这里聊了半个时辰,他想说的话始终开口,还是郑晟自己先说了出来。他主动请缨,进了郑晟的帐篷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师父、邹普胜和项普天太过分了,红巾军在罗霄山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牵制了中原几乎所有的官兵,才会有弥勒教举事如烈火燎原。
“我不会放弃南昌!”郑晟再次提到另一个问题,“五天后,我会向南昌进军。”他需要五天来准攻打南昌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