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宽仁一路往前走，现在这座镇子里的人不足从前的三成，有人逃了听说明教弟子造反了不想再回来，有人加入了他身后的兵马部众，有人的尸骨已经被埋了。

这就是命运，身为明月山明教的教主，张嗣山嘴里叫着“明尊弟子如兄弟姐妹”，其实从来没有怜悯过弱者。

先锋行军的速度很快，毛大知道郑晟已经南下了，想快一点赶上宗主的大部队，也怕错过攻打广州城的战斗。

张宽仁到达这里时，毛大部已经穿过这座山沟里的集镇往西边去了。彭文彬部跟在后面。

张宽仁下马，把缰绳交给小鹰，“这就是翠竹坪啊。”他像是不认识了这里。

他枯瘦的手像鸟爪子一样攥紧拐杖，问：“宗主只娶了于家的小姐，还没有纳妾，也还没有子嗣。他会不会娶了月儿？”

繁荣的翠竹坪已经不复存在了。

张家大院在前面的高坡上，他看见大门外站着一群人。

毛大抬头看见东边一队骑士打着“张”字旗号缓缓而来，摸着下巴示意身边的亲兵暂且把信使领下去。

“我不知道啊！”信使半张开嘴巴。毛大如山里的熊，的热气快要喷在他脸上。

攻打南昌城时，还有郑晟在后坐镇，此番奉密令前往湖广，就要看张宽仁自己的手段了。

两人寒暄几句，张宽仁解除了毛大的疑虑后，率亲兵离去。

翠竹坪里有人居住，在张世策率部离开后，许多逃难的乡民重新回到这里。

“嗯，”小鹰道：“老爷本来在武功山白鹤观，听说少爷要率大军从这里经过，特意赶回家来。”

张宽仁看见父亲笑了，但他可笑不出来。

前锋听令改变行军的方向，绕过袁州向罗霄山进军，两日后经过翠竹坪。至此大军的目的已经明了，他们在向湖广进军。

“嗯，”张嗣山点头，丝毫没有悲伤的模样，“当年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吧，宗主很宠着张月儿，就是要给她一个交代。”张嗣博是替他死的，但他没有半点歉疚，因为他有个好儿子。

信使把公文呈上：“是罗霄山。”

大军向南走了三十多里路后，后面十几匹快马旋风般赶过来，为首的传令兵一直到中军，下马行圣火礼，道：“张将军有令，命大军向西罗霄山方向进军。”

看不见那些人的脸，但血脉相连的人相距很远便能嗅到如自己同样的味道。

彭莹玉摇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这几个弟子，除了项普略就没有一个会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而且，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越老实听他的话的人实力越弱。

毛大大笑起来：“张将军见外了。”

从南昌城里出来的红巾军是派系复杂，一大半是毛大的部众，其余部为明尊弟子和彭文彬的笔架山部众。郑晟命张宽仁为大军主帅，其实也在考验他的能力。

张宽仁不管倪文俊还在江北磨磨唧唧，他接到了新的军令，时间紧急的令他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毛大送他到三四里开外，回来的路上他恢复严峻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宗主把赤刀都交给他，对这个张家小子如此信任，看来以后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呵呵，”张嗣山干笑一声，“于家小姐是个人物，但她有何德何能能独揽此贪天之功。彭莹玉这几个弟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宗主的，如果你们能举事成功，宗主以后就是皇帝。”

“皇帝啊！”老头子浑浊的眼里似乎要冒出光来。

张宽仁不得不打断他：“爹，你想的太多了。”

“不，不多，”张嗣山用力的喊，“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要未雨绸缪。张家已经投靠了宗主，以你与宗主的关系，就算以后脱离红巾军也不会有人信任你。你要想办法让月儿嫁给宗主。如果再能在夫人之前生个儿子……”他脸上兴奋的有点扭曲。

“爹，我要去湖广打仗了。”张宽仁看着父亲，忽然没有了进前面那扇门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