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怔了怔：“没有。”

郑晟可以在信里对张宽仁说不怕天完朝廷，那是霸气，表现他必须要去救援祖师的决心。但如果张宽仁真的与倪文俊在长江中大战一场，那就是愚蠢。

山路不好走，再过两日才能进入南昌地界，还好现在不是夏天，彭祖师的尸体放在棺材里不至于腐烂发臭。

“放心走吧，我们随后就到。”张宽仁笑着挥了挥手。

天下就是一个棋局，死了的人离开，活着的人要时刻保持清醒。彭莹玉的死只会让郑晟和天完朝廷的矛盾更加尖锐，两支兵马几乎没有了并肩作战的可能。

周顺提议：“我们要把祖师带到南昌去安葬。许多人在等着彭祖师归去，不能随随便便把祖师在山里掩埋了。”

那大船停在不远处放下一艘小船，船工用力的摇着浆，往张世策方向来。

两天后，两千残兵败将抬着彭莹玉的灵柩到达南昌城外。城外三军皆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那应该是水师里的战舰，看上去很威武，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群人。桅杆上的旗手打着旗语，表示他们前来没有恶意。

天启的兵马分成三段，共四万人，顺着长江流水缓缓东下。

张宽仁身披绿丝绦甲，慢条斯理的在岸边踱步。

周修永不满的蹙了一下鼻子，提醒道：“况将军已经向武昌派出信使了。”

明天就到武昌地界了，那是天完的都城，他特意传令命部将在船头挂上天完的旗帜，以示对朝廷沿途照顾的感谢。来而不往非礼也，都是一个朝廷下面的兵马，鞑子未灭，没必要一定往死敌的方向走。

况普天、周顺和项甲分别站在棺材的两侧，扶着棺材前行。

不是盟友就是敌人，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残酷领悟不够深的人都会出局。周修永手中没有可用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他的义父——郑晟不会给他这种感觉。义父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刀，他在郑晟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说错话，更不敢做错事。

周修永最近忽然与况普天走到很近，他有点摸不清这个军师真正的想法。

倪文俊早就向朝廷禀告过此事，邹普胜不置可否，没有明白说阻止，就是放行。天完朝廷还要应对北方的压力，手中没有兵马派出来支持祖师。郑晟能大张旗鼓的派兵去南昌，让邹普胜始料未及。他怕引发师父的怒火，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畏惧天启的兵威，所以不敢阻拦张宽仁的大军。

赵普胜“哇哇”的哭声，让听者无不悲恸。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时。彭莹玉收了这么多弟子，有听他话的，有不听他的话的，但所有人对师父都是一颗赤诚之心，甚至郑晟也是如此。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彭莹玉就是这种人。

“将军。”亲兵在不远的地方招呼他。

最先上船的是彭文彬的部众，等士卒们都登船了，他前来辞行：“大将军，我先走一步了。”

况普天表示同意。

张宽仁气定神闲指向东方：“这是宗主的命令，我们进军的方向是江南。”

“我们就要到南昌了，南昌！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会给你传递消息。”周修永向左右环视一圈，扭头匆匆离开。

“你把祖师归天的消息送出去了吗？”周修永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很小。

义军从村子里搜出来一口薄木棺材，把彭莹玉的尸体放进去，最外层用红布包裹，勉强装扮成一支风风光光的送丧对队伍。

在山里行走了一日后，队伍在路上遇见了从南昌方向派来的斥候。况普天把彭祖师战死的消息告诉斥候，让斥候先会南昌禀告。彭祖师战死对天完朝廷无异于晴天霹雳，他要让南昌守军先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天夜晚，队伍停下来歇息。

水师战船从长沙出发，沿途会经过岳州、武昌地界，才会到达南昌。郑晟在给他的书信里说的很明白，如果天完朝廷水师敢阻拦，就击败他们。谁也阻止不了他出兵救彭祖师的决心。

周顺立刻意识到问题很严重，懊悔的揪住头发：“这两天我太伤悲了，把这事给忘了。”

天启内部一直不把朝廷的圣旨当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张宽仁回礼，客气的说：“念吧。”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礼貌的方式，天启是不许下跪的。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陛下和太师知道张将军前去驰援彭祖师，想与将军共同商议怎么去应对鞑子。”那人笑嘻嘻的念完圣旨。果然是请张宽仁上岸商讨军事。

张宽仁不解：“朝廷也要派兵马去江西吗？”

那人道：“将军陈友谅正在南昌，陛下有意让倪元帅也去南昌助阵。”

张宽仁微愣，朝廷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