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时已晚……

他们绕过好几条街道，半个时辰后到达一座宽阔的宅子前。

“我们已经先付过钱了。”另一个色目人站起来，脸色不善。他身材健壮，腰上挂着一口宽阔的腰刀。

堂屋当中有两个人正在喝茶说事，左手边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右手是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一点的文士。

站出来色目人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了，踢开凳子冲出来，站在他们身边怒喝：“出去。”

王永平走进门后犹然愤愤不平：“这还是广州城吗，怎能容色目人这般嚣张。”他把今日的经过说了一遍，道：“怎么容忍色目人在城里佩刀，当年宗主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人都不长记性吗？”

他们旁若无人，对色目人不屑一顾。

“哎呀呀……”伙计眼疾手快把水壶让到一边，嚷嚷道：“小心点，烫着呢。”

前面有个门楼开阔的茶楼，偶尔会有技艺高超的艺妓来唱曲。

他原是个癞俐头，混出门路后索性把头上的头发剃光，一块癞疤在顶门煞是显眼，但配上他现在的气质不但不显丑陋，反而衬托出一份狂野的气息。

“你们怎么上来了！”伙计缓过神来，顺着楼梯往下看。从他这个位置往楼下空空荡荡。

伙计提着水壶站在门口，面色焦急，但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群衣着华丽的色目商人仰着头大声交谈着从街道中走过，煞是扎眼。这座城的主人从蒙古人换成了汉人，他们还是一样做生意。而且天启的官员比从前的蒙古人要好应付的多，不会私自向他们索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们麻烦。商人是天底下最狡猾的人，他们知道这座城里谁说了算，也知道该怎么去做生意。

四个随从跟着那年轻人进去，落在最后的随从不忘了挥手招呼伙计：“上一壶茶来，要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叶。”

那年轻人自顾自在桌面上转动铜钱，根本不看向色目商人的方向。

门口有两个守卫，看着他们进门没做阻拦。

那年轻人忽然挥手命随从退后，对着色目商人冷笑一声：“好，敢对我拔刀，你们有胆量，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座城里真正的主人。”

王永寿听完后也怒了。他在天启中一向以激进闻名，为贫苦百姓牟利不遗余力，对各地豪强手段残忍，深得李玮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升官这么快。

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吵吵闹闹的走进去，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上了二楼。小厮给他们安排好临窗最好的位置。

这是天启的城，岂容一群本该变成尸体的色目人嚣张。

“我们不是没有钱。”那年轻人从口袋了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面上。铜板上刻着清晰的“天启通宝”四个字。

年轻人一跨进院子便大声嚷嚷起来：“二哥，气死我了，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几个年轻人连忙让开。

楼下本来还该有个迎客的小厮现在不知哪里去了。他歉意的打了手势，道：“几位要喝茶吗？楼下有地方，这里已经有人了。”他朝正在说话的色目商人努努嘴。

不是熟悉的人一眼看见他根本不敢认出他就是当初那个领着村里百姓砸庙的王癞子。天启下村由他开始，也是由他发扬光大。他是李玮在广州东路推行天启政策的骨干，刚刚被调集来广州城。

他们无所谓这座城里的人拜什么神佛，他们有自己的神。

但他没有急于做决定，而是先看向顾荣成。

“永平，怎么回事？”黝黑色皮肤的汉子端着茶杯的手沉稳。

他掉头下楼扬长而去，临出门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的伙计。

十几个色目人高谈阔论，无视两边仇视他们的目光。因为他们给天启带来的粮食和兵器，于家给他们很多照顾，有些刁难他们的小吏很快受到惩罚，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想法。

顾荣成放下手中茶碗，道：“在乡下，大人以剿匪的名义杀几个人也没人来追究，但这里是广州城。但我听说这座城里憎恨色目商人的汉人不是一点半点。”

“夫人护着他们，对吧？”王永寿很狡黠。

顾荣成道：“不是夫人，是宗主。丁公子为天启掌管钱粮收支，与色目人走的也很近。”

“那我们就不能管了？”王永寿不在意的摇摇头。他根本不在乎他帮过的那些人的死活，但那么做只是因为他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但是，我也觉得城里的色目商人太嚣张了。”顾荣成很冷静。他知道自己说什么，王永寿都会去做。“大人这广州府尹还没上任，如果不做出点事情，委屈了李长老提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