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雪了……
兵丁们靠在船舱上,外面黑乎乎的,抬头望上看,只有桅杆上的一个“气死风”灯笼在轻轻的摇晃。
风很大,兵丁把灯笼固定在木杆上,要不然早就不知道被吹倒哪里去了。除了风声,江岸边几乎没有任何能吸引人的动静。
木船摇晃的很剧烈,但很有规律性的节奏。船舱里都是蒙古的勇士,他们强壮且勇敢,过不了多久便适应了这个节奏。有些人会感到一点眩晕,但很少有人会无法忍受这里的环境。
他们都是旱鸭子,摇晃的战船会给他们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就像踩在漂浮不定的云彩上。他们希望早点登上对岸,蒙古的勇士只要双脚踩上地面,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对面又不是天启贼!”许多人在这么想。
即使面对天启贼,他们在正面战场也没有打过败仗。但天启贼狡诈如狐,吃亏的次数多了,心里剂无可避免的机会生出畏惧心。
船板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千夫长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不要说话,把刀都往握在手里,少将军要来了。”
这是木鲁的旗舰。船上几乎全部是蒙古人。木鲁不喜欢汉人,尤其是那个夺取了他父亲战功的汉人。如果不是担心丞相脱脱的责罚,他知道父亲一定会与他一样宁愿看着董传霄在瑞州把天启贼击溃也不会去救援。
但这座船上还是有他讨厌的汉人,因为最好的水手都是汉人。蒙古人已经没有办法不用汉人,……,即使是最讨厌汉人的蒙古人也没办法。因为他们除了骑在战马上用刀杀人,几乎什么都不会做。
天气不好,船走到很慢。
“正是,少将军宽心,我们很快就靠岸了。”******的信心比木鲁强得多,“少将军回船舱里等着儿郎上岸杀敌的好消息吧。”
千夫长从甲板上走过,视线无意识转向黑洞洞的江面时,脸色僵硬。一阵风吹来,船板距离的摇晃,他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他迅速拉住手边的一根粗木,努力维持住身体,等木船摇摆的节奏稍微缓解下来,生硬的吞了口吐沫,含糊不清的咒骂了一句什么。
“不,”木鲁出人意料的倔强,“我要站在这里看着我大元的勇士登岸。”
战船出发了!
木鲁站在船舷边,双手死死的扶住坚固的木栏,昏暗的光线掩饰住了他苍白的脸。不是他不勇敢,几乎没有来自草原的勇士能够平静而坦然的面对这种环境。
又过了一刻钟,船队的速度更慢了,好像正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向长生天祈祷了整个夜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也许是长生天不再眷顾他们,也是沉睡了许久眷顾汉人的神已经苏醒了。
他们口衔利刃,眼神专注的像要放出光来。
风呼呼的吹,******命亲兵从船舱里取来裘衣给木鲁披上。
过了许久,木鲁忽然喋喋的笑起来:“快下雪了,风这么大,贼子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在今夜才袁州渡江。”
小船对着大船迎面冲去,两片光华在黑暗的江面中迅速靠近,然后重合。
船舱下面依旧鸦雀无声,看不见江面的人没那么多恐惧。
“我们可以被打败,我们可以屈辱的低头,但是那被封印在灵魂中的桀骜之心终会重见天日。”
“不!”木鲁尖叫,“开弓没有回头箭,命令船队加速,今夜我们一定要登上袁州。”
风声掩盖了喊杀声,在这样的夜里张嘴喊出什么声音来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情。水寇把铁爪挂上船舷,如猿猴般顺着绳索攀爬上去。
两个船工哆哆嗦嗦的被蒙古人押下去,他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
“看!”木鲁伸出去的手臂如一根笔直的木棍吗,声音战栗。
风浪声哗哗,拍打着在大风中摇晃的战船。
木板上的脚步声密集起来,一大队人走上船,再过了没多久,桅杆上的灯笼不见了。失去了视线中唯一的着眼点看,兵丁们的视野中一片黑洞。
一个满脸褶子的船工小心翼翼的回答:“已经走了一大半,风太大了,实在走不快。”
几乎在同时,南岸火光也在慢慢变得密集,那里闪亮的光华竟然不逊色于江面上蒙古人的船队。
桅杆上的“气死风”灯笼一盏盏亮起来。
船头出现了几个身影,几个常在长江里捕鱼的水手被交到甲板上。他们现在下面驾船水手但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