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项甲大吼。他左胳膊有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左大腿根部被长枪刺了两个血窟窿。
但现在这些伤口带来的痛苦都被振奋的情绪笼罩了,“夫人,不要啊,是义父亲自来了。”他看见郑晟的旗号了。迎面而来的赤潮骑兵有两面旗,一面是赤潮的烈日东升旗,另一面是宗主的战旗。
“义父来了!”
于凤聪刀尖轻轻一颤。宗主亲至吗?
但是她没有回头眺望战场,也没有立刻放下匕首。因为对面这个身材不高的朱元璋带来的危险气息一点没变。在项甲吼出郑晟到来时,朱元璋一点也没表现出惊慌。
“夫人,”朱元璋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强笑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大宋与天启此战早已注定,但我心里是敬佩宗主的,所以也不愿意见到夫人死在这里。”
“你怕了?”于凤聪轻蔑的一笑。项甲的喊声似给她带来无穷的力量。这种感情也许是盲目的,天启无数信徒对郑晟都会有同样的信心,那是无理由的崇拜。她的信心来自另外一个地方,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怕?朱元璋内心同样在嘲笑着对方。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如他所料,于凤聪手中刀刃没有任何变化。
心里重新生出希望的人不会再去死了。朱元璋再往前走一步,站在于凤聪三步开外。在这个位置可以完全看清楚东边的战场。
在这片刻功夫,山顶的厮杀结束了。五百天启护卫,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俘虏,全部战死在这片山岭上。
正面骑兵静止了,两侧迂回的骑兵却离黑衣阵的汤和军越来越近。
常遇春在用翠绿的松针在擦拭刀锋上的鲜血。
几只零星的羽箭落在正前方。
两翼的赤潮骑兵开始冲锋,但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离开正面战场。
“杀进去!&@……”他嘴里咒骂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语,挥刀又砍断一根胳膊。
“将军,上马,上马!”
“分,走!”冲在最前面的秦飞章忽然举起手中长刀下令。
“冲!”
亲兵冲过来,跳下马把马让给他,然后据盾挥刀在他右侧厮杀。
“正面!正面!”汤和往左翼瞥了一眼,注意力立刻回到郑晟身上。一千步卒肯定挡不住一千骑兵的冲击,他只需要坚持等到常遇春率部与他汇合。
于此同时,于宝才也率四百骑兵脱离了主队,往赭山北,即汤和阵线的北翼迂回。
那面在风中轻轻飘荡的“郑”字大旗太耀眼,谁也不敢忽视。
郑晟只露出一双眼睛,整个脸都藏在玄色的头盔底下,披在身上的链子甲如同洁白的鱼鳞。赭山山顶的厮杀已经结束了。树立的天启旗帜已经倒下。他心中焦躁不安,默默的发誓,如果于凤聪死了,他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放箭,放箭!”军中弓箭手熟练的把羽箭扣在弓弦上,自行判断根据战马奔腾声音的位置射出去。
箭雨走过,身后传来战马负痛的嘶鸣,接着是人仰马翻。
汤和挥舞旗帜,调动兵马,藏在长枪兵后的弓箭手在队列中穿插,让整齐的队列稍微有一点散乱。
有人被射中了,“妈的,”秦飞章咒骂着,手中长枪紧紧的压在腋下,“穿阵。”
四个黑衣士卒上前,两个人扶起项甲,两个人站在于凤聪身后。
于凤聪持着匕首的手缩进衣袖里,跟在项甲身后往赭山下走去。
骑兵逐步提速,步卒们近距离听铁蹄撞击地面的轰轰声比任何战鼓声都更令人心惊胆颤。
蒙古人占领汉地近百年,他们用汉人的田地做牧场养马,汉人们也学会了他们祖辈驰骋天下的战法。
“郑晟来了吗?”他看向朱元璋。刚才项甲的喊声太振奋,整个山顶的人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