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班不说话了。
琳达道:“亚班,你希望我一辈子在内疚、自责中度过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亚班支吾道:“可,可这真的很危险,你……”
琳达微微笑道:“直接去偷,当然危险,但说不定有别的办法?”
亚班道:“别的办法?别的什么办法?”
琳达道:“比如,诈降?”
亚班微微惊异,没想到琳达竟然会耍计谋了,道:“你是说,假装投靠萨缪尔?可我们都不是擅长假装的人,要是被识破了,可,可不是闹着玩的。”
琳达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我自己的性命,我也是很宝贝的,哈哈。才没那么轻易就要丢掉。到时候要是看没机会下手,我可不会乱来,找机会逃出来就是了。中洲人说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亚班见她这么说,还是珍惜生命的,不是要去赌命,总算稍稍安心,道:“那好吧。我和你一块去。”
琳达嘻嘻一笑,道:“知道你对我好啦。”
不过两三天工夫,查潘已将衣物找来,琳达穿上身试了试,还挺合身。阿加特又将琳达头发梳了。别看阿加特自己留个短发,平时行动、做派如同男子一般,手上却很灵活,几下已梳起个蝴蝶发式,琳达赞不绝口。阿加特却是沉着脸,琳达知她担心自己,与普拉德意见不符,心中也是感激。
琳达打扮完了下了楼,诸人见她白衬衣配黑色连衣长裙,胸口一朵小小的红花,栗色的头发梳成蝴蝶辫,好一个桑德兰少女。普拉德看了看她,微笑道:“好,好,这样便像个桑德兰人了。谁也看不出破绽,好,好。”
阿加特道:“琳达,明天去诺波城,一定小心。没机会便退回来,千万别贸然下手。能探到些消息,已经很好了。有些事,并非人力可为,千万别逞强,明白吗?”
琳达笑道:“我知道啦。会小心的。”
阿加特又道:“你确定要让亚班和你一起去吗?不客气讲,你们两个都是生瓜蛋子。不用我陪你去吗?”
琳达道:“我和亚班一起冒险两年多了,配合默契,就让我们去吧。”
普拉德道:“阿加特,我还有用你的地方,就让他们去吧。琳达、亚班,你们一路小心。我们会轮流在南门处守着,十天之内,如果下不了手,就先撤出来。我们再想办法。过了十天,你们还不回来,我们就没法等了,请见谅。望你们成功吧。”
诸人也没多什么话。吃完晚饭,琳达向亚班道:“佣兵,我有点累了,今晚想多睡一会。明天我晚些起,养足精神,你高悬时分叫我吧。”高悬时分大约是早上十点,取自红日高悬之意。
亚班怕她劳累,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琳达回了房,亚班便也回房休息。他毕竟担心琳达安危,始终歇息不下,总是想着明天要怎样进城,才最为安全。他为人老实,少机变,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只是担忧。
亚班躺在床上,一夜未睡好。待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一睁眼,太阳已微微升起,亚班也再睡不着了,干脆翻身下了床,来到房间外。他偷偷走到琳达房门口,侧耳听去,想看看琳达醒了没有。房间里却仍是静悄悄的。亚班料得时候尚早,琳达还未醒,当下满怀心事下了楼。见旅店的伙计已然起了,正在忙活。
亚班见一时无事,心中暗道:这些时日,琳达都是啃干粮、干面饼,顶多吃些炖杂菜,眼下她要去冒险,我何不到街上去趟,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她买些?我看镇上有个面包铺子,有卖白面包的,我给她买些来吧,她一会起床了好吃。
亚班就要出门,只听那伙计向他打招呼,笑道:“哟,南国客人,这么早起来,要去做什么坏事呀?”
亚班被他问的又是心虚,又是尴尬,忙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商旅,哪里要做什么坏事?”
那伙计见他尴尬,哈哈笑道:“南国客人,我和你开玩笑呢。难道你还能去刺杀国王吗?”
亚班迟疑一下,道:“都说是南国人刺杀了国王。你不恨南国人吗?”
那伙计呵呵一笑,道:“我们桑德兰人有八九成是蠢蛋,大人物们说什么,他们信什么。何况就算是南国人杀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看着这么老实,对我又挺礼貌,是个实诚人,我恨你做什么?不像和你一起的那个中年人,看着就很有城府,虽然也是彬彬有礼,但可不让人喜欢。所以嘛,每个人都不一样,冤有头债有主,谁欺负我,我恨谁,哪用得着恨上一大片?”
亚班见他说的道理虽然简单,但却是通透,心中不禁起了敬意。就听那伙计道:“说真格的,你这是出去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