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是坚持己见，会发生什么？” “那你就打破了某种不成文的默契，会有反扑。” “会动摇天命的根基吗？” “你觉得呢？” 八重樱似乎并不听劝，甚至是在质疑大主教的权威与决策。 然而奥托看着八重樱眼里的光，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温和了。 八重樱沉吟片刻，道： “假如我动用侵蚀之键，再加上幽兰黛尔、丽塔的支持，我想，铲除一些死不悔改的……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就要接手更多的权柄，同时背负更多的责任。而且，会死更多的人。” “……如果能让这个时代有更多的希望，我想，卡莲也会支持我。” “原来如此，你认为，这是卡莲想见到的事情？” 奥托的笑容再无阴霾。 八重樱不好意思地举起文件，遮着脸庞，扭捏道： “奥托先生，我会不会，太自傲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明明也还有很多不懂的，我连数理化都没学通，就想着按卡莲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总觉得这种妥协，不会是她愿意见到的……啊！我就是说一下我的想法而已，具体怎么做，当然还是看奥托先生的决定。” 八重樱摆摆手，话音突然就柔和了下来，表示自己还是知道天高地厚，不敢擅作主张的。 奥托定定地看着八重樱，直到这个小巫女受不了地完全挡住了脸，这才放声大笑： “哈哈哈！不错，你的回答非常不错。虽然并不是我预想中的那个答案，但同样没让我失望。” “奥托先生？” 八重樱露出了如花似玉的小脸，诧异地看向奥托。 奥托摇头轻叹，带着几分感慨，道： “知道吗，我曾邀请逆熵初代盟主，也就是初代理之律者乔伊斯·瓦尔特，来接替我的位置。” “啊？” “乔伊斯是值得敬佩的理想主义者，拥有梦想般的领袖魅力——这意味着他对同样善良正直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对其他人……总之他拒绝了我，这使我很遗憾。” 奥托怅然一叹，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可见至今仍在惦记当年的笔友。 遗憾的是，对抗崩坏、守护文明无法靠真善美实现，所以不是理想主义能够承担的重担。 乔伊斯无法接受黑暗，也就无法做到为了战胜崩坏而凝聚一切力量。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无法容忍奥托为了执念而可能采取的行动，这是奥托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乔伊斯搏命一战，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理念，也正面击溃了奥托一次。 这让奥托不得不对他怀抱敬意。 “再之后，自诩继承了乔伊斯意志的家伙经营起了逆熵……你不妨去看看我们的情报库，然后你就会发现，逆熵扩张到如今的地步，所造的罪孽可一点儿也不少。” 等于说这些人宣称继承了乔伊斯的意志，然后用半个世纪的妥协和实践，来验证“乔伊斯是错的，奥托是对的”这个现实。 所以，奥托瞧不上那些人，既没有乔伊斯的纯粹坚定，也没有正视自己正与黑暗同行的魄力，都什么小丑玩意儿？ 奥托幽幽一叹，道： “乔伊斯的拒绝，让我又在这个位置上又坐了半个多世纪，但一切都有尽头。樱，我迟早都需要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幽兰黛尔大人如何？我觉得她很厉害的。” “她不行。在理想主义这方面，她比乔伊斯好一点，但好得有限，而她又根本不具备乔伊斯的领袖魅力。所以，她做不到，缺乏必要的因素。” “那奥托先生青睐哪位？” 八重樱萌萌地眨眨眼。 而奥托笑眯眯地看向了八重樱。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依然笑眯眯地盯着她。 八重樱后退了两步。 “您……不会是……在说我吧？” “其实德丽莎也是一个选择。她实力和威望都足够，而且圣芙蕾雅这样前所未有的特殊支部，固然有我的偏爱在，但你不会认为一个单纯的笨蛋能撑得起来吧？她是有潜力的，只是，还需要一场真正的历练和蜕变。” 识之律者女士曾言道，奥托一日不死，德丽莎就始终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但换而言之，奥托死后，从长辈羽翼中挣脱出来的她，就能展翅翱翔了。 “在我的预想中，她会迅速蜕变成合格的领袖，只在决战之前维持天命不成问题。至于之后么……圣芙蕾雅教学多年，人脉关系还是不错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吃苦，这样就足够了。”原本的设想是逆熵高层并不恋权，崩坏结束后自然再也不会成为天命的外患，甚至那几人大概率会促成逆熵与天命的合并，那就更不用担心德丽莎受欺负了。 但现在的话，逆熵多了一个可可利亚。 奥托不认为德丽莎斗得过那个胆大包天又手腕高超的女人，战后的世界恐怕都要由她摆布。但有布洛妮娅等人的关系在，他也不用担心德丽莎的待遇就是了。 大不了到时继续当个学园吉祥物，总不会饿到冻到的。 “我对天命其实没有什么执念，守得住守不住都无所谓，只要德丽莎、幽兰黛尔还有樱你们能有个好去处就行——原来是这样想的。” “原来？那现在？” “现在，我不是又发现你了吗？” “等等，奥托先生，我真不行的。” 奥托对此只有微笑。 八重樱于是一退再退。 ‘我是想表现得有用一些，但直接接手天命什么的……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八重樱数了数自己的优势。 幽兰黛尔好搞定。 琥珀的关系也经营得很好。 丽塔？这人没什么野心，把幽兰黛尔和萝莉给够就没话说了。 德丽莎？这人略过，比以上几人还好搞定。 如果再加上奥托的钦定的话——妈耶，我好像真的能当大主教！？ “你还是不够自信，但敢于说出使用地藏御魂和幽兰黛尔她们的力量，说明你已经有了身为强者的自知。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决定吧，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奥托先生，您这么说，我压力好大。” “压力大，不正说明你其实没有那么抗拒这个座位，不是吗？” 奥托摊开手，低头看向自己的位子。 八重樱缩了缩脖子，再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门板上，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我说不过奥托先生，也不知道奥托先生究竟打什么主意，总之我努力帮上忙就是了。” 八重樱弱弱地说道。 那副委屈巴巴却又带着小倔强的眼神，让奥托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但八重樱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笑容一滞。 “还有一件事，长光小姐让我做的地藏御魂能力实验，关于静谧宝石的实验成功了。” “什么？地藏御魂当真连律者核心都能入侵控制？” 奥托当即站了起来。 八重樱点了点头： “嗯。长光小姐说，在静谧宝石的加成下，我的能量值已经持平了幽兰黛尔的最新数据。另外，无孔不入的侵蚀与生命凋亡的死亡之力好像很契合，按她的说法，如果让那个状态下的我割伤，无论人类、律者还是武装人偶什么的，恐怕都难逃死去并成为傀儡的厄运。” “走，跟我去长光的实验室。” 奥托迅速冷静了下来，起身，领着八重樱快步往外走。 激发k423的律者之力有很多选择，静谧宝石只是其中之一，而不是唯一。但相对的，八重樱却是他目前最信任的人之一。假使她能驾驭这颗宝石，那真是不容忽视的惊喜。 奥托少有心怀迫切地抵达实验室，和长光简单谈笑两句后，看到了完整的实验数据。 半晌，奥托缓缓扭头，望着八重樱的眼睛，像是在看一块意外获得的名贵宝石——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时隔五百年后，卡莲居然真帮他捡到了一块好宝石！ 假使给当今世界的强者排一个等级。 最上层是凯文、符华和天火这样的超模等级，无可阻挡。 第二层是幽兰黛尔、宁蒂、姬麟之流，在律者之上，和最上层也能像模像样过几招，但胜负一般不要抱太多的指望。 第三层是律者等级，八重樱、黛尔塔、李素裳、瓦尔特、雷电芽衣等等，哦，不知详细的千人律者安琪姑且也先放在这里，总之数量还是比较可观的。 至于再后面的不入流，那就不是奥托需要关注的人物了，起不了什么作用。 从这个排序就能看出，奥托能直接拿出来的最大底牌，也不过是第二层次，而且仅此一张。 但现在，他多了一张同样面值的牌。而且八重樱一击必杀的恐怖特性，某种程度上，足以跟最高层次相媲美了。 实力排序又回来了。世界蛇在前，天命紧随其后而且可以拼一拼，逆熵垫底且随时都能收拾。 “樱，带好这颗宝石。之后，陪我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吧。” “好的，奥托先生。” 八重樱一脸温顺地接过奥托亲手送来的静谧宝石，笑容极其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