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这个时候脸色巨变转身就跑,那反而好办了,典型的做贼心虚,十有八九是凶手无疑了,直接上去抓就行了。 但是这会儿对方不但没有跑,反而迎了上来。 这就有点奇怪了,白越和简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疑惑来。 画师已经迎了上来,看那样子还挺高兴的,果然象征性的面具是遮挡不住任何人的脸的,他带着很意外的表情笑道:“真是太巧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两位?” 简禹点了点头:“是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做梦的啊。”画师道。 两人都想起客栈老板说的,鬼市的画师,之所以能够将死者画得栩栩如生,是因为他在途经羽村的时候,在这里过夜,做了一个梦,那些千奇百态的死状,都是梦中所见,像是真的一样。 白越顿时就来了兴趣:“你来做什么梦?” 这一问,画师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脑袋:“那日姑娘买了几张画后,我回来左思右想,觉得可以提供的选择实在太少了,若日后还有像姑娘这样想象丰富的人,岂不是又叫客人失望。” 还真是挺敬业的,白越对这人的兴趣更多了几分,倒是要看看他能扯到什么程度。 画师又道:“所以我就打算在这多住几夜,看看能不能再做几个梦。” 简禹不由地道:“那前几日,你可曾来这里住过?” “有啊有啊。”画师连连点头:“那日鬼市散了我就回来了,在这里睡了一夜,本来不会画的,就都会画了。我跟你们说这地方可邪门了。” “这么邪门,你还敢来,不怕吗?” “开始怕,但不是不知道吗?”画师叹口气:“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见这村子虽然荒废但有种疮痍之感,凄美深沉,于是便想住上几日,感受一下。” 这白越倒是可以理解,别说画师这种搞艺术的,就是白越,看见独特的地方也会多驻足观赏,未必一定要大众意义上的好看,支离破碎,黑暗绝望也是另一种美。 画师突然压低声音:“谁知道,当天晚上我就作恶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人被吊死了,特别真实,特别惨,我惊醒过来,差一点被吓死。” 这种地方说鬼故事格外有气氛,两人都听得认真得很。 画师接着道:“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是做了个噩梦,第一个反应是要离开这里。但是出去一看,黑乎乎的一片草,也不知道草里有什么,我也不敢走,于是只好又回去,但是也睡不着了,就干脆把梦中看见的都画了下来。” 白越一边听,一边注意看画师的表情,她觉得这人还真不像在说谎,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简禹道:“然后你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晚一个噩梦?” 画师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做得与众不同,有些汗颜道:“我将梦里的画画出来之后,看了又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画过这么好的画,就有点舍不得走了。反正是做梦,又没有什么危险,于是我又住了几日,但也不是每日都会做梦。” 可见这世上胆子大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确实不少。而且不能以貌取人,不管这画师到底是不是凶手,至少胆子是真不小。 画师道:“后来,我听说这里有鬼市,就过去试试,别说还真有人喜欢。就是每次都画同样的场景有点单调,于是我不时回来住几日,不过也是有时候能梦见,有时候梦不见。” 画师说完,身后框子里散发出食物的香味来。他笑了笑:“这次我打算多住几日呢。两位来这里,该不会也是为了做噩梦吧?” 神经病会为了做噩梦跑到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住,简禹心里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倒是白越饶有兴趣道:“那天晚上来去匆匆,其实我有个问题,很想知道。” 画师对大客户很热情:“姑娘请说。” 白越道:“为什么你不画梦中看见的脸呢,那样岂不是更真实自然。” “额。”画师支吾了一下,还是道:“姑娘是行家,我就不瞎说了。其实不是不想画,实在画不出来。” “为什么呢,那梦不是很真实吗?” 画师一脸难色:“虽然真实,可也不知为何,醒来就想不起梦中人具体五官样貌。我也很奇怪,思来想去,却也不得要领。” 如果这画师说的都是假的,那他城府太深,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如果这画师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以杀人为乐,也许是出于这种扭曲变态的心理,不但杀人为乐,还要将受害者的痛苦记录下来。 这种凶手白越也不是没遇见过,她就经手过一桩奸杀案,凶手也是缜密凶残,做了各种准备,虽然最终嫌疑都落在他身上,但就是没有证据。 最终在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在他的房间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碎片,后来几经查找对比,这是一个三脚架撞坏的一角碎片。 凶手没有摄影爱好,没有这方面工作生活需求,手机上甚至连个视频都不怎么拍,也不发朋友圈,为什么会有三角架。 邢队根据这个思路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隐藏的没有电话卡的手机,手机里面完完整整记录了凶手的行凶过程,当时冷静趾高气扬的凶手,立刻就跪了。 白越道:“那太好了,我也觉得你画得很好,我想再请你画一张五马分尸的,看看你今晚能梦到吗?” 她倒要看看,那些梦是真的还是假的,凶手再神通广大,还能真弄五匹马进来,当面分尸不成? 五马分尸这个死法大约画师连想都没想过,听白越一提,面上现出点难色,然后犹豫点了点头:“好,我来试一试。” 之前白了给了不少钱,画师这一次来买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都有,和画具一起装了一筐子。 白越很热心,对简禹道:“咱们帮忙一起拿过去吧,对了,你怎么称呼,在羽村,你住在哪儿啊?” “在下姓丁,单名一个淼字,三个水的淼。”画师道:“我就住在羽村的祠堂里,那儿房子结实点,其他的房子我都不太敢住,总觉得要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