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大典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
慕听雪从私库支出了五十万两,作为给明月的嫁妆,用于典礼。
为了防止礼部官员贪墨,她还专门从户部度支司,挑选了两个精通算账的老会计,前往监管此事,一应账目清单都要透明化,跟随核查。
这可把离敬和他的小弟给气坏了。
“白日见鬼了!长公主这是做什么?选派了这么两个老东西,手里一直捧着算盘,哔哩啪啦地搁那儿算账。”礼部左侍郎叫苦不迭。
离敬装模作样:“呵,本官一世清名,岂是那等吃黑食的小人。”
像册立皇后,这种仅次于皇帝登基的大典,有极丰厚的油水可捞。
比如,皇后的凤袍,可操作空间就很大,由织造局和尚衣局三百绣娘、二十画匠制作,开国孝文皇后册立时所穿凤袍花了十万两银子,而第五位庄肃皇后册立时,因天降蝗灾一切从简,凤袍只花了八千两。
比如,大典宴席所用的梨花木案几,要求四角包金,若是偷偷换成四角包镀金黄铜,也没人会特意趴到地上对着桌子角研究。
比如钟鼓雅乐,上千名乐工,添置千套乐器,悄悄以旧换新,笙管笛箫鼓筝铙,外面缠着大红花、彩绸缎,也不会有人察觉。
只要用心钻营,五十万两银子,少说能昧下二十万。
现在倒好,长公主竟派了两个金算盘,像吠日的狂犬一样,疯狂撕咬——上午一个负责大典食材采购的礼部主事,因羊肉少了四百斤账对不上,现在人已经在昭狱里蹲着了。
“水至清则无鱼。”
礼部左侍郎不住地摇头,“长公主这样搞,就是鸡蛋里寻骨头,故意找茬子。别说是礼部衙门了,这云都十八个大衙门,几十个小衙门,上万的官员,哪个不是一身故事。”
离敬顿时撩起了怒火:“她硬要斗,礼部也不会坐以待毙,定不让她好过!”
两个时辰之后。
礼部尚书夫人,三品诰命的离卢氏,接到了管家传来的夫君口信儿,立刻准备了礼物,出发前往后宫拜望。
卢家也是云都名门,七望族之一。
卢家有个太嫔,朝堂上没有很大官儿的,只一个五品的中书舍人。但家里富贵的很,做胭脂水粉、发簪珠花生意的,最有名的脂红斋首饰铺子,就是她娘家的;全国热卖的香雪,也是卢氏制造。
因摄政王废除了宫妃殉葬制度,所以现后宫尚存十二位先朝嫔妃。
卢太嫔年轻入宫晚,位份不高,但阔绰人缘好。
太妃们闲着没事儿干,经常去卢太嫔的院子里喝茶聊天。
“卢姐姐听说了么,再过几天,这后宫就要来一位姓晏的皇后了,哎,到时候日子恐怕就不好过咯。”苏太妃摇着一把金泥骨团扇,愁容满面。
卢太嫔呷了一口滚热的茶:“苏姐姐行端履直,怕她作甚。晏家总不能一直遮住这天吧。”
已经结束了禁闭的离太妃,盘着缠绕在手上的舍利珠串:“咱们以后,还得蒙晏皇后、晏太后照顾。”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嘲讽拉满。
“长姐,小妹来探望您来了——”
离卢氏一进卢太嫔的院子,看到木格雕花的窗子边儿上,坐了三个人,当即露出十分热络的笑容来,“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竟让我这误入了小蓬莱,同时撞上了观音娘娘和芍药仙子。”
观音娘娘是离太妃的美称。
而苏太妃本名苏芍,十七岁刚入宫时先帝驾幸,盛赞其姿容胜似芍药仙子下凡。
“脂郡夫人这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苏太妃以扇掩唇,吃吃的笑,这番阿谀她很是受用,“都一把年纪了,还什么仙子的,就会浑说。”
郡夫人,是三品外命妇的诰命。晏泽最早为慕听雪请封的就是素尘郡夫人。
离卢氏,因为娘家脂红斋生意太好,就以“脂”为封号。
离卢氏秉性油滑,跟三位太妃推杯换盏之间,已经把她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个人到祖上三代,都夸了个遍。
苏太妃和卢太嫔笑得前俯后仰,就连被褫夺封号极度抑郁的离太妃也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离卢氏想起离敬的交代,便让丫鬟取过来三个红木锦盒:“这是脂红斋的新款首饰,一百零八颗天然珊瑚珠配翡翠项链,六瓣儿莲花形玉璧环,宝石金钗,赠予三位娘娘。”
苏太妃极为动容,她娘家虽然有军权,但远在东南,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