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后宫的日子,过得也稍显清贫,头面首饰,自先帝驾崩之后,就再也没有添置过了。
离太妃自从被褫夺了县主封号之后,再也没有食邑了,还被晏太后罚了俸禄,如今见到名贵首饰,焉能不喜?
“妹妹有心了。”
卢太嫔第一个收下,这个局本来就是她攒的,跟小妹里应外合,“这般体贴我们这些被遗忘在深宫不受欢迎的前朝旧人。”
离卢氏故意露出惊讶状:“长姐此话怎讲?如何就不受欢迎了?”
“诸位太妃们,已经六年没添置过头面首饰了。”卢太妃扶了扶额头上的旧银簪,幽幽叹道,“现在用的,都旧得不能再旧了。册立新皇后,按规矩应该拨二十万两银子给后宫嫔妃们打造新头面儿,可这次,也不知怎么的,上面并没有给咱们打新首饰的意思。”
苏太妃和离太妃的脸上,果然浮现不忿之色。
离卢氏赶忙接言:“说起这个,我倒是听夫君提过一嘴。说是现在长公主殿下管着国库钱袋子,她特意交代了,省了后宫头面首饰的二十万两银子,说什么……开源节流。”
“呦,她倒是会节省,节到咱们头上来了。”
苏太妃冷笑不止,“后宫十二位太妃,难道就这么入不得她长公主的法眼?”
离卢氏继续煽风点火:“可不是嘛,听说长公主对她那个表妹,就是马上要册立的晏皇后,十分阔绰大方。仅仅织那件凤袍,就花了十几万呢,比开国孝文皇后那件还贵。用平金法、锁金法绣了百鸟朝凤,几百只鸾鸟,还是双面儿的,栩栩如生。五色袆衣、金霞帔,那叫一个霞光万道、凤彩熠熠。最关键的是,那凤凰在阳光下、在月光下、在房间里、在树荫下看,都是不同的颜色,端得是神奇。就算是姿色平平只有五分的女人穿上,也能立刻被抬上十分呢。”
没有女人,能抗拒十几万两银子漂亮衣服的诱惑。
经过离卢氏这么添油加醋地胡诌,三位深宫寂寞、芳华不再的先帝嫔妃,都想亲自穿上那件华美的凤袍,心中对新后晏明月的嫉妒不已,对长公主不给钱的憎恨也狂飙至顶峰。
离卢氏又取出了九个首饰盒子:“劳烦带给后宫其他九位娘娘,就算聊表一点孝心了。”
外命妇入宫觐见妃嫔,也不能逗留太久。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离宫回府。
谁让长公主那个贱人,不拨二十万给后宫嫔妃打头面首饰?
如果拨了,依靠着她夫君礼部尚书的关系,这一笔大单子,肯定是她卢家的!脂红斋首饰铺子可是云都第一。
珠宝首饰都是暴利行业,成本不到十分之一,这二十万的大单子,卢家至少能挣个十八万。
*。*。*
“竟然在后宫造谣,诋毁我?”
慕听雪看着桌案上,东厂督主黄公公,送来的咨文抵报。
黄公公,黄文若,眼底闪过一抹杀气:“这个离卢氏,分明是无故造衅,她表面上是挑拨十二位太妃太嫔敌视您,实际上是让十二个世家结怨于您。”
慕听雪叹了口气:“谁让本公主没给她卢家赚这二十万呢,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黄文若鄙夷道:“这个离卢氏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殊不知她在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东厂的番役给盯上了。东厂是什么机构?她一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煽风点火的三品外命妇,毫无权柄,凭什么觉得,就靠她那点小伎俩,就能躲过东厂的耳目侦查。”
慕听雪深以为然。
刑部天牢、大理寺、昭狱,只要审问犯人,必须要有一名东厂番役从旁监视记录,说了什么供词,用了什么刑,甚至是罪犯哭喊了几声爹娘、流了几滴血,都有清晰的记录;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九卿官署,这些衙门,每日有多少人进去了,在里面逗留了多久,跟谁说过话,也全部有东厂番役记录;云都一共七个城门,来往进出了那些可疑人士,哪位世家子弟去烟花之地点了哪个姑娘,哪位朝廷命官在家里睡了哪个小妾,甚至是七条商业街大米卖多少钱一斤、糖葫芦卖多少钱一串,也都汇编成册。
至于这些情报,全部都会在第二天一早,出现在东厂督主黄公公的桌子上。
以前,这些情报一式两份,黄公公一份呈送到栖凰宫晏太后的御案,一份呈送至摄政王府晏泱面前。
现在,情报一式三份,第三份会呈送到长公主府!
这就是实权的滋味儿。
它是世上最诱人之物。
慕听雪在这一刻总算明白,母后从垂帘听政的那一刻起,就没把后宫那些先帝嫔妃放在眼里了,她们已经不在一个赛道上了,那些嫔妃放了几个屁东厂都有记录,东厂番役甚至能把她们放屁时的样子百分百还原画出来。
“既然离卢氏四处散播谣言,说我花大价钱给新皇后织了顶级奢靡的凤袍,不如,把这个谣言给落实吧。”
气死她们算了。
“对了,化妆品店也装修好了,今日就开业大吉,卖美白补水霜。我倒要看看,她卢氏油腻的香雪,可还能卖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