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桢朗声道:“过两日就是年节,照例休沐七日,各部各院自行安排值差的官员和补官。军部与内阁一众官员留下,其余人散了罢。”
“臣告退!”
闻言,一众文官纷纷起身,躬身一礼后,迈步走出大殿。
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赵霆、史文辉,以及军部下辖的一众武官。
聂东等人收敛起笑意,面色凝重的看向韩桢。
韩桢缓缓开口道:“天祚帝耶律延禧十五日前于应州新城外六十里被俘,如今正在被押解去会宁府的路上。耶律大石率领二百残部,逃亡西域。”
尽管他们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此刻听到韩桢亲口说出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一阵恍惚。
耶律延禧被俘,意味着盘恒在北方二百一十余年的辽国,彻底灭亡!
至此,世上再无辽国。
后世的史书上,对此事可能仅仅只有寥寥几个字描述。
【保大四年,天祚帝被俘,辽国亡。】
但对于赵霆等人来说,一个庞大的王朝灭亡,所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实在太大了。
旁的不说,就说军部的一众武将,几乎所有人年少之时,都将北伐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视为毕生所愿。
尤其是韩世忠与吴玠,亲身参与过两次北伐。
那两次惨败,让他们刻骨铭心,暗暗发誓,一定会一雪前耻。
而现在,昔日的强敌忽然就没了,彷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短暂的失神后,聂东出声道:“天祚帝被俘,金人南下的脚步恐会提前。”
刘锜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等该早做准备,提前备战。”
“金人要打,但赵宋也不得不防。”
韩桢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大名、应天、兴仁三府囤积了十五万宋兵,至少要留下三万兵力驻守边关,方能保证后方安全。也就是说,我们狙击金人南下的兵力,只有三万余,算上辅军也不过才四万。”
出兵伐金,是一早就定下的战略。
其一是唇亡齿寒,防止金人灭宋后,转头集结兵力,将山东拿下。
所以,必须在金人兵分两路时,断其一臂。
一旦打退自燕云而下的金兵,攻守便会瞬间易行,韩桢将手握这场乱战的主动权。
是进是退,全在他一念之间。
其二,则是掌握大义,为东进京畿造势。
其三,挟大败金兵的威势,东进之路会更加顺利。
韩桢高呼一声:“来人,上舆图!”
下一刻,两名补官抬着一扇巨大的屏风迈入大殿。
屏风之上,印着一副北地舆图。
韩桢对情报极为重视,这副舆图是斥候营的斥候们,近一年的成果。
大至山川河流,小至村庄池塘,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甚至,在军营的白虎堂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立体沙盘。
韩世忠上前一步,抱拳道:“县长,金人骑兵强悍,且数量众多,铁浮屠、拐子马不下三万。我青州军虽也有骑兵,但数量处于劣势,因此阻击地点一定不能放在山东周边,否则金人必定会派遣骑兵,袭扰山东诸州,致使后院失火。”
“因此,末将认为,战场当选在塘泺防线,即便没有挡住金人,山东也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塘泺防线,又称水长城,乃是赵宋在河北之地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失去燕云十六州,赵宋面对辽国,几乎无天险可守。
尤其是高梁河车神连续两次北伐失败,让赵宋朝野人心惶惶。
大臣何承矩上疏,提议在保定等地,修建水网。
所谓塘泺,是由沟渠、河泊、水泽、水田等所构成的一种水网的总称。
最终耗时三十年,修建了这条水长城。
整个塘泺防线西起西塘(北京),东至泥沽海口(津军粮城泥沽村),绵亘七座军州。沿途汇集了河流19条,淀泊30个,其全线分为了8个区段,设置堡垒26座。
该防线深不可度马,浅不可载舟,能够有效限制契丹骑兵南下。
韩世忠将战场选在此地,能最大限度的抑制金人骑兵,同时将野战炮的阵地战威力,发挥到极致。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聂东、刘锜等人纷纷表示赞同。
事实上,这段时日一众将领可没闲着,经常在沙盘上推演战局。
将战场选在塘泺防线,是他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看着舆图,史文辉皱眉道:“若是选在此地,地形确实对我等有利,可弊端在于后勤补给将会被拉长,足有四五百里之遥。如此长的补给线,一则糜费过多,二则金人定然会派遣小股骑兵袭扰。”
四五百里的路程,运送十车粮草,路上最起码要损耗五车。
还得时刻防备金人骑兵突袭。
“补给之事不必担心。”
韩桢语气中透着自信,目光落在匡子新与李南嘉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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