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当今世界人口最多,经济最繁华的城市,又是大明的中心,天子脚下之城。
街道上商铺一座接接一座,各类市坊更是车水马龙。
从地毯、薄纱、布匹、丝巾、衣裳、帽子、靴子,到床、柜子、凳子、榻、椅子、桌子等。
从胭脂、粉黛、耳环、项链、首饰等到纸张、砚台,毛笔,书籍,孤本,瓷器等。
一座人口突破百万的城池,蕴含了巨大的经济市场,是农业文明的巅峰。
这些城市人口,只每日消耗的粮食,就高达上万石,一年就是几百万石。
只这座城市一年消耗的粮食,就是世界上多数国家和部落的生产总和,更不提商品。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各行其道。
有马车,骡车,驴车。
进城的车辆,牲口必须要有粪兜,保持了城市的卫生,而还处长达一千年中世纪的西方,是屎尿臭味熏天的城池。
各行各业制定了法律征收商税,而不是随意的更改,保证了百姓们的财富。
并设立监察机构,监督违法之事。
哪怕是皇帝的儿子,贵为亲王,只要有违法之事,就会被弹劾与受到惩罚,受到人们的谴责,道德的约束。
无论是民籍,军籍,匠籍,最普通的百姓,都可以通过科举改变自身的阶层。
英国最大最繁华的伦敦,在一百年后,也就是十五世纪,城池的人口,也才只达五万人。
这座充满了秩序和文明,连水井的使用都具备隐藏的智慧的巨大城市,无论是世界何处的访客,第一次来的时候,在其面前都会感到震惊和羡慕。
例如有的地区的国王,宁愿老死在这里,也不愿回去自己的家乡。
如今。
这座城市的百姓们,仍然如往常一样的生活。
太子死了。
名声如何贤达,可百姓们又能知道什么呢,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为生活而奔波。
只有具备了功名的人,才不会为生活物质感到迷茫,他们已经脱离了物质需求,追求的是前程。
而在城市生活的市民们,脱离了土地失去了土地的约束,但也失去了稳定的粮食来源,他们更加的焦虑。
这份焦虑来自于消费,不只是要吃饱肚子,还有丰富的商品的购买欲望,让他们对生育的欲望有所下降。
正如马尔萨陷阱之形容。
不过呢。
犹如不相交的两条线,在另外一条线上,充满了压抑之气。
“黄子澄的计划不合时宜。”
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茹瑺,在自己府上的书房,对眼前的御史叶希贤说道。
黄子澄是太常卿,太子伴读。
“黄卿认为藩王的权利太大了,如果现在不出手,恐怕日后难以对付。”
他们都是太子一系的人,或者说都是朝廷的官员。
茹瑺摇了摇头。
“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侍郎。”茹瑺面色如常,但是言语中,仍然露出了些慌张:“这些人都受到蓝玉的牵连,如今我们应该观望,保存实力。”
叶希贤没有多言。
他虽然身份清贵,不过在这个体系中,起到的是传声筒的作用。
他把茹瑺的想法带回去告诉了黄子澄。
黄子澄冷笑,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此人只想着自保,浑然不在乎国事,当不得大任。”
叶希贤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青花瓷茶碗,却没有品尝,沉思片刻又放了回去。
“茹部台的忧虑,也不能说是空穴来风,如果连他也出了事,对我们是不利的。”
中书省取消了,丞相也取消了。
朝廷的权力分散到六部。
吏部是最重要的,掌管天下官员升迁,此人第一个受到牵连,然后就是户部。
至于兵部。
谁都知道军权的重要性。
“圣人没有动兵部,已经说明了其心意,只针对蓝玉之事,可我们与蓝玉同为太子一党,多少都有牵扯。”
“如今的确不太适合,保存实力方位上策。”
叶希贤认真的劝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熬过了这一劫,失去的东西,可以重新拿回来,但是人都不在了,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兵部,太过重要了,失去了吏部,绝对不能再失去兵部。
“惜身如何谋国事。”黄子澄否道。
“圣人下旨晋王掌山西兵权,燕王掌北平军权,如果我们现在不出手稳定人心,两地心向我们的官员武将,必定倒向对反。”
黄子澄满脸的坚定。
前程重要,国家更重要。
“地方上的人,看到我们只在乎自己,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也辜负了前辈们十几年的谋划。”
如果说茹瑺是老一派中,当下现存的元老,那么黄子澄则是后起之秀的领头人物。
一个月前,老一派实力超凡,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三位大佬是太子一系的核心。
那么黄子澄,齐泰,以及地方上的方孝孺,无疑是新一派,皇太孙的核心班底。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同为太子一系,但皇太孙毕竟不是太子。
作为皇太孙的伴读,黄子澄已经成为了太子一系未来的第一人,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形势。
所以哪怕面对兵部尚书的意见,黄子澄也不让步,他有了这个资格。
叶希贤作为派系的中间力量,不希望已经实力大损的派系,陷入内斗之中。